那人的眼睛，灰蒙蒙的发白，有些惊悚，可是又那么美丽。
那是个女子，看上去非常优雅的女子，而如同其眼眸一样，她的面颊也白的有些渗人，可也有些馋人，那个皮肤看上去真的非常可口，想要忍不住的与其做些肌肤之亲，每个见到她的人几乎都会有这样强烈的意愿驱使。
但你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真的和她产生接触，你甚至会逃之夭夭，不想与其产生一丝丝的关联，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是巫女。
她和玫瑰一样同是巫女。
那女子就这样坐着，端坐着，翘着拨动人心的腿，不粗不细，肉感十足，裹着那层暗棕色的丝袜，撩着道格拉斯的视线，而这个老家伙也丝毫不去避讳，目光游走在女子的身上，一会停留在那双长腿上，一会又流到那难以遮掩的胸部上去了。
可是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戏谑的味道，只是一种单纯的欣赏，甚至单纯到道格拉斯都不会有什么生理反应，这种感觉似乎不像是情人之间该有的，更像是难以说清的，兄妹之情。
因为他们真的不是情人，哪怕曾经差点就成为情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保持在2米，谁也不肯先开口，谁也不想回答对方的问题，就是这样简单的对视，仿佛已经在内心中有所交融，他们都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也都知道对方不想说什么。
道格拉斯从背后的椅子暗格中摸出一支烟，他想点一颗，缓解一下情绪，但是看了看女子的眼神，又放弃了，道格拉斯无所适从的摇着头，根本不知道应该把烟塞到哪里去，如今腿脚不是很方便，他扶着墨绿色的椅子扶手想要站起身把烟再塞回暗格，毕竟要是被默尔生发现了端倪，只怕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可偏巧不巧，默尔生非常及时的赶到了现场。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很大，哐的一声撞在墙面上，默尔生很急，但并不是急于抓道格拉斯的小尾巴，而是急于那女子。
默尔生太想见到她了。
“卡桑德拉！好久不见....”
女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她知道那是好朋友默尔生的声音，随即连忙扭头用目光搜寻着，可那眼神仿佛忽然失去了神采，白色的眼眸并不能捕捉到近在咫尺的默尔生，而默尔生似乎也丝毫不意外，他立刻冲上去单膝跪在卡桑德拉的面前，激动的挽起她的双手。
“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就在你面前！”
卡桑德拉本就俊秀的面容，笑开之后就更加沁人心脾了，只可惜，卡桑德拉确实也在寻着声源看向默尔生，可默尔生也看得见，卡桑德拉的眼睛里根本没有自己。
道格拉斯见识过了很多次面前两人的这种重逢场景，十分感人，但当下首要的还是尽快把烟藏回去，默尔生只是一时被扯开注意力，迟早还是要回到自己身上的，他笨拙的鼓捣着自己在椅子上制作的暗格，原本精明能干的侦探，此时却俨然一副半身不遂的模样，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导致他身体落魄至此的罪魁祸首，也正是他此刻想要去藏匿的东西。
默尔生将她的双手轻轻放在自己面颊上，他虽有留着小胡子，可面颊每日都打理得十分干净整洁，卡桑德拉细细的纤指可以触碰到炽热的皮肤，传来的温度流进心房。默尔生的心意一直没有变过，她很开心，这种开心只有默尔生能给，她很享受，于是她扶着默尔生的脸颊也扭身半跪在他的面前，彻底挡住了他的视线，给了道格拉斯好好藏起香烟的机会。
虽然这个时刻很让默尔生享受，不过还是有很多疑虑重新回到了脑海中。
“这天气这么恶劣，你怎么过来了？自己一个人来的吗？最近过得如何了？是有难处了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没给卡桑德拉挨个回答的机会，嘴角翘起微微的角度，显现出那珠润的牙齿，她轻轻吹出了一句答复。
“没有，都很好，一切都好，只是来这边一趟，没有什么的~”
悬着的一颗心忽然落下，默尔生是真的生怕卡桑遇到了难处，因为要是有什么事对卡桑德拉造成困扰的话，那么他和道格拉斯还真的帮不上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卡桑德拉涉及的领域，完全不是他们这两个侦探和贵族的身份就可以出手解决的。
可随即，默尔生意识到卡桑德拉的这种说辞明显是在打掩护，是帮卡桑德拉身后那个老混蛋在打掩护，因为每次道格拉斯由于自己的事找到卡桑德拉相助之时，她都会这样笨拙的帮他打掩护。于是将卡桑德拉温柔的扶回椅子上坐好，默尔生就要大步流星的冲到道格拉斯面前试图质问，右手传来温柔的拉扯，那触感不禁让默尔生再次回过身，他轻轻拍着卡桑德拉拉住自己的手，安抚她，答应她，不会真的和道格拉斯翻脸。
卡桑德拉侧脸看着道格拉斯，示意自己已经尽了力，道格拉斯苦笑着回应卡桑德拉的目光，摊开双手准备向默尔生主动坦白，冲到面前的默尔生，一挥手狠狠拍掉了道格拉斯手里的香烟，气的胡子都在发抖，可脱口而出的质问，却和香烟没有半分关系。
“怎么回事？你让卡桑德拉来这里做什么？你又背着我接了什么案子？”
道格拉斯狠狠的闭上眼，面部表情十分狰狞。
“我也想安安静静的放开一切，但是不行啊，没有案子我的头都要炸了，我恨死这样没有目标无所事事，算我求你的，汉克斯，让我找点事做吧，最后一次，我们再最后做一次就好。”
“什么我们，是你自己，我绝对不会再帮你履行任何的委托了，你休想拉我下水，再者说，你自己偷着又接手案件也就罢了，你怎么又把卡桑德拉扯进来！你难道不知道...”
说着，默尔生连忙侧头回看了一下身后的卡桑德拉，转而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卡桑德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是想她继续和那些妖魔鬼怪打交道吗？”
没想到听了这句话后，道格拉斯反而迸发出了完全相悖的观点，在这件事上，或者说在卡桑德拉的身上，他们这两个配合默契的好搭档却始终不能统一意见。
“别犯傻了！默尔生！她能和那些东西交流，她天生就可以，她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她能知道我们不知道的，这就是她的宿命，那么为什么我不能让她帮忙，她就是擅长了我所不擅长的领域，难道你要否定她唯一的作用吗？”
“她的作用？你个混蛋，你忘了卡桑救过我们的命了吗，她是你的道具吗？”
“别自作多情了！你不就是嫌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吗？我要是先问了你，你会允许她来帮忙吗？”
卡桑德拉倒是异常安稳，和这两个老男孩相识也有20余年了，他们每次都要当着自己的面干一架，少一次都不舒服，不过每次他们也都不会真的翻脸，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甚至好过他们俩人和自己的关系，这一点，卡桑德拉心里十分清楚。
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老男孩已不再争吵，而是各自憋着火，分坐在了房间两边，中间隔着一张办公桌，互相瞪着眼，自然，默尔生是退到了卡桑德拉的身边。
“安迪鬼手案，还记得吗？”
道格拉斯没来由的说出这句，却瞬间让默尔生的怒火转为疑惑。
“那不是20年前的悬案吗？什么意思？”
道格拉斯俯身拾起刚刚被拍掉的那根烟，摊在手指间将其捋直，自顾自的点了起来，这一次，默尔生没有阻挠，可见这个案件的名字似乎真的让默尔生意识到了严重性。
“咱们之间的第一次争吵，就是在讨论这个案子的时候，那时候让所有试图侦破此案的人无比困扰的并不是案情，而是作案手法，三具尸体被分尸后重新拼接，摆放在室内客厅的正中间，警方验尸后发现每具尸体都被横着切为23段，每一段间隔都精确控制，切割面也十分整齐，根本无法想象是何种手段可以达到类似效果。”
默尔生听着他的简单复述，逐渐回忆起了两人当时的争执场面，的确，学过医的默尔生在当时就认为，这种看似粗犷但实际无比精妙的分尸手法，根本不可能是在被害者活着的时候就能做下的，于是默尔生和其他关注此案的人一样，虽然无法找到其他致死原因却同样认定被害者是在死后才被无情分尸，却只有道格拉斯提出了不一样的声音，他无比坚决的肯定，这个分尸手段也就正是造成被害者死亡的原因。
“所以你还是当时那个意见？分尸手法就是致死原因？但没有哪种手法可以做到将活体如此精确的切割，除非是在被害人昏迷麻醉的情况下，然而解刨化的验结果已经写的很清楚了，被害者在死前根本没有服下任何可以镇定情绪的药物，也没有产生任何食物中毒性昏迷，可以说躯体十分健康，也无任何外力击打致晕的迹象，以清醒的神志去对于这种分尸手段而不做任何反抗，是根本不可能的。”
啪啪啪，道格拉斯接连拍着桌面打断默尔生的话语，显然他很不认可默尔生这种拘泥保守的理论，而之所以要当着卡桑德拉的面讨论起这个悬而未解的案件，实际上她的存在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据。
“睁开眼吧默尔生，好好看看你的旁边，卡桑德拉就坐在你身旁，你怎么还依旧会认为那种手段是不存在的，我们探求的是真相，但真相往往不是按照我们的思维方式去发生的。”
“那这可就有意思了，你不是一直不认同这种东西吗，巫术，魔使，你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是相当不屑的啊，这种超自然超现实的东西，不正是你最不肯苟同的吗？你到底认为这些是如何存在的？”
“它们已经存在了，默尔生，它们，已经，存在了。”
很不甘心，不难听出道格拉斯的话语里透露着不甘心，无论他多么信奉人类已知的科学体系，但的的确确有些事物超出了人们的固有认知，对于这一点来说，道格拉斯算是一个老顽固，也直接影响了道格拉斯收养的孩子福克斯，令这个孩子也不得不从心底里抵触着这些虚幻的东西。
不甘心是一回事，然，不得不服又是另一回事，道格拉斯说的不假，在他们遇到卡桑德拉之前，科学就是值得他坚守的信仰，而在她出现于自己的生活当中之后，道格拉斯花了近20年时间才逐渐明白，自己并不是执着，而是死板。
与其去琢磨到底怎样才能做到人类无法理解的作案方式，还不如借着卡桑的眼睛，去探寻能够这样做的过程，只要你能睁开心里的眼睛，坦然接受一切，就没有什么未解之谜，未解的其实都是心结，未解，就源自你不想相信。
“所以呢？道格拉斯，这是你破坏约定擅自重操旧业的理由吗？就为了一个20年前的案件，又要卡桑德拉回去和那些东西打交道吗？”
听到这，卡桑德拉连忙插话进来，她生怕默尔生会有所误会，误会她的能力会对自己造成损害。
“没有事的，默尔生，这对我来说并不难，并不难的。”
默尔生看着卡桑德拉，眼神瞬间温柔了下来，仿佛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的雄狮忽然变回了打着哈欠的猫咪，不经意间就往她的身上，轻轻蹭着。
“怎么会，如果只是一时兴起的怀旧感，我怎么可能去找卡桑德拉，是有新的案件了，默尔生，它又发生了，就在半个月之前，同样的手法，同样精确的分尸，同样诡异的案情，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在亚联斯，是在圣都，就在惠河区的杜尔纳街。”
震惊的话让默尔生立刻从温柔乡里回过味儿来，这20年间都未发生过一起类似案件，这让人们可以重归心安理得的生活当中，可以当做凶手已经消失，也可以直接当它从未发生过，可若是又发生类似的案件的话，要么是凶手的的确确仍旧逍遥法外，要么就是有人开始仿造手法进行作案，无论哪个情况，都是十分危险的信号，但让默尔生不能理解的是，警局的那个笨蛋警长，从来都没少麻烦过他和道格拉斯，可对于这次件案件，他居然完全没有找上门来，这真的是太反常了，这反而让默尔生更加意识到了事件严重性。
不等默尔生有所表示，道格拉斯点着烟深吸了一口缓缓起身，背对着挨在一起的两人望向窗外。
“我故意放出消息，四处暴露我在庄园外会出现的位置，就是怕那个雷纳德警长私下找不到我，但事情恐怕比想象的更严重，他并没有来，甚至连卡尔玛的精灵都已经找来了，他还是没有来，这不是他的作风，显然他被上司警告了，不能做出任何程度的声张，默尔生，警方根本没有想来找我们，他们这是想把案件再次埋起来，这次的被害人是一个律师，但无论他是什么职业，他要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弹了弹烟灰，他自顾自的往下说着。
“卡尔玛那个小屁孩要找的目标，是名叫泰拉的皇室精灵，起初我并没有去刻意追查她的行踪，这是个巧合，或许是巧合，我原本是在追查被害律师最近的全部行程，尤其是近期外出其他国家的行为，而你猜怎么着，在他被害的两周前，他曾出差去亚联斯处理工作事务，而关于这个工作的详情，他甚至都没向自己唯一的助手透露分毫，显然这个工作对他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或许应该以此为方向查个清楚，当然，也就是在这时我才无意中发现，那名叫泰拉的精灵也在亚联斯莱拉镇有着不太明显的活动痕迹。”
道格拉斯的直觉还是异常的敏锐，只不过在默尔生看来他还是走了歪路，默尔生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被套入其中。
“我想，这个律师的工作内容或许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曾经去向亚联斯，而之前的安迪鬼手案也同样发生在亚联斯，我们可以假设凶手的身份就是亚联斯人，或者至少这次案件的嫌疑人一定是在亚联斯和被害者产生接触。”
道格拉斯弹烟灰的动作显然顿了一下。
“是啊，默尔生，我怎么没有想到啊，话说，提到亚联斯的话，你可曾记得，你，我，还有卡桑德拉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曾经得到亚联斯某个组织的外援，那组织好像是叫什么来着？”
一边说着，道格拉斯拿起笔在自己的手掌中书写着什么。
“你说的那个外援？是拉斐尔特工？”默尔生也不太确定这个人的名字，只记得那个女孩虽然很厉害，但相处并不愉快，他侧头看着卡桑德拉，通过她的点头得到了印证，那个人的确是被叫做这个行动代号，而这个代号的归属组织，已经到了默尔生的口边了。
“是绝使！”
默尔生脱口而出，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道格拉斯向着他伸出了自己写了字的手掌，当中书写的正是几个字母，Jester，绝使组织的正式名。
看着道格拉斯咧着大嘴却并不是欢笑的表情，默尔生这才明白，道格拉斯哪里是自己想不出来，从刚开始他就是要忽悠默尔生在不经意间主动参与进来，而他这个时候要再提出反对意见，恐怕难以自圆其说了。
默尔生撇着嘴并瞪着道格拉斯，但是丝毫没有办法，自己已经上了套，只能开始生着闷气，但眼下已经答应了艾娃要陪同去寻找泰拉，那这边又要如何去推辞呢？
“我们不推辞，为何要推辞，这间屋子里的侦探又不止你我二人，难道不是吗？”
默尔生还没明白其中的意思，反倒是卡桑德拉先懂了，她挽着默尔生的手臂轻声说着那个名字：“福克斯”。
“不行不行，福克斯还没有自己接手案件的经验！再说这次的委托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才刚刚成年，委托方面出了问题还好说，他自己出了危险又该怎么办？”
一连串的反对尽显默尔生的男妈妈角色，毕竟他可是真的把福克斯当成自己亲生孩子来抚养的，况且以前每次反对福克斯插手委托的，不正是道格拉斯自己么，怎么这次明显福克斯无法胜任的委托，他反而敢放开手让福克斯去做了？
“我也说不好，但我那天看见那个玫瑰之后，我就觉得她是来领走福克斯的，不信你来看看。”
顺着道格拉斯指的方向看向窗外，那远远站在花园里欣赏星榈树的是艾娃和玫瑰，而又远远站在一旁暗中盯着玫瑰身影的，正是福克斯。
看到这个场景，默尔生心里也明白了八分，不过还是有很多值得担心的事情，他叹气说着：“怕是会很难呢，那孩子被你熏陶的挺深的，恐怕一时半会都没办法坦然接受自己的内心吧。”
“那是他自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这孩子不出几天就会求着我让我同意他去接手这个委托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演好你的角色，我可是会铁定不同意他去的啊。”
卡桑德拉也起身来到窗前，向外望着，努力寻找福克斯的身影，那个孩子，也是自己非常牵挂的。
三人望向窗外的这会功夫，道格拉斯一眼就看到西边的侧门外面有个红色的棒球被接连抛起，于是打算先行离开屋子，他知道那是自己遍布在这个城市的爪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随手披上一旁衣架的大衣就要出门。
“等等！那是我的大衣吧？？？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默尔生一眼认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衣服，那还是自己非常中意的款式，几次都找不到还以为是遗失了，没想到出现在了道格拉斯的屋里。
“什么拿走的，这是你送给我的啊？”
道格拉斯一本正经的狡辩到。
“我什么时候送给你的？你还给我！我不送你了，我要收回！”说着，默尔生跨步过去一把扯住大衣，然而道格拉斯也不甘示弱，用力与默尔生来回拉扯着，眼看大衣就要被两人无情扯烂，道格拉斯只好心虚的松开了手，默尔生抢夺得手之后还挑着眉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而把大衣披在了卡桑德拉的肩头，此时看着站起身的卡桑德拉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开领上衣虽然很凸显身材美感，但也确实过于单薄了，默尔生可不愿意卡桑德拉就这样被所有人看来看去的。
不想再做什么无谓的斗嘴，道格拉斯又从柜子里淘换出一件大衣便一股脑的蹿了出去，眼下那些孩子们带来的消息可能会更让他感兴趣。
西侧的大门不常有人来，门外是一条死巷，早年间在城市的街道几次重新规划之后，便诞生了这样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死胡同，原本做起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会很方便，但默尔生已经停掉了庄园全部不合法的生意，所以基本上也就没有人会再跑到偏僻的西门这里，这反而方便了道格拉斯选在这里和自己收买的那些流浪孩子私会。
这些孩子是道格拉斯严格挑选的，都是些精力旺盛能跑能跳的流浪儿，对于收集信息来说简直是最完美的人选，像是这次有人模仿鬼手案又犯案的事，就是被这些流浪儿反馈给道格拉斯的。人们不会在意各种各样的地方出现没人管的野孩子，也不会想到这些孩子出现在城市四处都是带着目的性的，就算孩子们大白天的跑到默尔生庄园，也只会被当成是前来寻求施舍，而且对于很多需要潜入进去的地方，小孩子的身形也比成年人更加方便，最重要的还是流浪儿的那个特性，纯粹，你只要给足了零钱，他们就会全心全意的给你卖命。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流浪儿都让道格拉斯觉得物有所值，比如这个，走在队伍最后的那个瘸腿孩子欧文。
相对于其他孩子来说，欧文的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他曾因为一场大火失去了双亲，倒塌的房屋砸断了他的左腿，等他再次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彻底失去了往日的灵活，像个正常人一样双腿行走都成了欧文遥不可及的梦想，其他流浪儿其实都可以做些什么零活赚些钱养活自己，因为他们手脚健全，只不过是因为道格拉斯给的报酬十分丰厚，才会选择成为他的眼线，可欧文，只有欧文是真的没办法做其他工作了，然而就算是选择当道格拉斯的眼线，又会有谁愿意要一个瘸腿的眼线呢。
他唯一的优势，是自己有一双金色的眼瞳，道格拉斯说过自己非常喜欢这双眼睛，所以才会勉强答应雇佣他，可除了这双金色的眼睛能带来视觉上的享受，欧文真的难以再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了，他不如其他孩子那样灵巧，不会察言观色，抓不住什么有用的信息，并且最要命的是，无论来去，他都是跑在最后一个的。前些日子，道格拉斯收到新案件的情报后喜形于色，也趁此机会向欧文挑明，让他不要再做自己的眼线了，可正是这个不起眼的行为，让欧文误以为道格拉斯对他有其他方面的需求，欧文问道格拉斯，是否需要自己这双眼睛，因为他喜欢，那么他可以拿去，道格拉斯却认为这孩子彻底疯了，严厉的要求其不准再来庄园，最好连同他有或者没有的同伙趁早滚出这个街区，可今天，这个街道上依旧没有少了这一瘸一拐的身影。
“我说了什么来着，我叫你不要再回来了，欧文，你听不懂人话吗？”面对这群孩子争先恐后的举手要汇报消息，道格拉斯无奈的训斥着依旧走在最后的欧文：“你这样对我一点帮助都没有，我每次都一同给你些零钱，但你根本没有提供过一次有用的消息，难道不是这样吗？为什么还不离开我的视线，为什么还不离开这个城市，带上你所有的一切，走远点吧！”
欧文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了，而今天，他犹豫了，停在了距离道格拉斯的几步之外，不知道该如何退回去，毕竟，他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汇报的内容，但他真的努力了，可说出来，谁信呢？
这个街道有点点喧闹，那些孩子都在用着自己打探的信息去换取报酬，可欧文想要的并不只是道格拉斯手里的零钱，而是来自于雇主任何形式的认可，或许自己真的应该离开，欧文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好像被偷走了。
索性今天的庄园里还藏着另一份纯洁，似乎就是在等待这次相遇。
在等着被她点燃金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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