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并不是第一次接触到“吸血鬼”的传说。在英国,吸血鬼的故事在大街小巷间流传,也有很多人传言他们见到过吸血鬼。但从自己拥有自主意识的那一天起,他从未对这样的传说有过认同和相信。
而这样长久的观念,就在执行了上司给予他的命令后被打碎了。
熟悉的洋馆,常来的地下室里多出了一具厚重的黑色石棺。它看上去陈腐而破败,然而在乌丸莲耶将它从英国借由私人飞机运回日本的时候,石棺因故曾遭受到剧烈撞击,却也没见到它有任何损坏。
而他在眼神接触到这具棺材时,心中那种不真实感越发真切。
“GIN。”他听见老者在呼唤他,“我记得......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就是在英国。看到这样的东西,是否感到些亲切——所谓的吸血鬼的传说。”
他点点头,却没有任何表露其他个人想法的倾向:“那种故事,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我也不过是权当坊间流言——当然,是在发现它之前。”老者的语气里难掩激动的感情,“从英国将它运过来的工作,多亏了你帮忙。作为我的感谢,来见证传说变成真实的一刻吧。”
“世界上最后一只可以被人类知晓,所看到的的吸血鬼。”
他帮着老者打开了那沉重的石棺。与外部陈腐的气息欣然不同的,是棺内扑面而来涵盖着泥土气息。
而比嗅觉更先一步到达的是视觉。亮眼的浅色在一片沉闷的暗色中尤为鲜艳,他看见了被鲜血一样艳丽的玫瑰花包裹着的年轻女性。
在地下室昏暗的灯光下,少女整个人都近乎透明,几近失去颜色的金发与白皙到不似活人的光滑皮肤。不可否认,任何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被震撼到。棺中少女宛如一具完美的精致人偶,似乎正等待着有人为她启动发条,然后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睛。
“简直就是神造之物!”他听见老者的惊叹,“这样过去了百年的时间,容貌竟然不曾改变。”
乌丸莲耶对吸血鬼赞不绝口,“如果能研究她的血,兴许能够让药物的研发加快进程!不——或者,我可以研究新的药物。”
相较于乌丸莲耶的兴奋,琴酒对于这样缥缈而又奇幻的生物却充满了警戒。
在打开棺材的一瞬间,他便在脑海中预想了多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包括在看到那棺中成群的玫瑰与其下干涸的泥土时,他便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棺材中,还会有泥土这样的东西?
在老者的默许下,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扒开某一处的土块,意外发现了埋藏在其中的数把像是武器一样的利刃。
吸血鬼将那些东西埋在了土下,像是随身携带在身边一样。
害怕阳光的,不详的怪胎。他想着。
但是,为何明明是如此干燥的环境里,玫瑰竟能争相开放近百年未枯萎?
他想不明白,也得不出答案,只能认为是吸血鬼本身的能力。
然而这样的想法在他看到之后的画面时,便被彻底推翻了。
乌丸莲耶俯身捧起了其中的一把土,将它小心地装在了无菌瓶里,交给了他:“之后把这些东西交给研究室的人,让他们分析一下土壤的成分。”
琴酒颔首应答,伸手接过了这样的东西,往后退上一步。他在潜意识里,感觉到之后自己再继续呆在那样的地方可能会很危险。
——这并不是错觉。
就在乌丸带走了棺中的土壤后,第三个人的吐气声响彻地下室。那声音宛如人在渴水时发出的气音。
鲜艳的玫瑰肉眼可见地失去色彩并衰败,那些颜色开始流动起来,像是血液一样逆流进了吸血鬼的身体,像是给她补充着养分。
下一秒,吸血鬼睁开了她的眼睛。
摄人心魄的迷醉的深红。吸血鬼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妖异光芒。
被那双眼睛哪怕瞄上一眼,都会有被盯上的,宛如猎物一样的感受。
相比于他内心的戒备,乌丸莲耶倒是欣喜若狂。他将手递到了吸血鬼嘴边。
“传说中的吸血鬼......奇迹中的不死者。用你的尖牙来进食吧。”
吸血鬼以一种及其僵硬的姿势从棺中坐了起来,像是渴望着什么长久以来未曾得到的东西,她用那被手套包裹着的细长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脖颈,伸出了舌头来,像是某种动物在打哈欠,她露出了那传说中锋利的獠牙。
就在下一刻,琴酒全身都感觉到了寒意。他对上了吸血鬼的眼睛。
他看到吸血鬼凝视着他,露出带着扭曲情感的笑容来。
电光火石间,那样的怪物以惊人的速度越过石棺,到达了他面前!
脑中响起警报,比起思考身体反射神经自己做出了防卫,琴酒当即扣动扳机冲吸血鬼开枪了。
“GIN!住手。”
乌丸莲耶的命令来晚了一步,在那一瞬,琴酒已经打穿了对方心脏和肺部两处致命部位。听到上司话语的他心下一惊,停下了继续攻击的动作,然而令他骇然的事发生了。
——吸血鬼生硬地往后歪倒了片刻,身体仅有一瞬间的停滞。仿佛身体的缺失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问题,只不过是速度略微变慢了些。
......怪物。
他只来得及想到这两个字,随后便被吸血鬼那难以抵抗的力量扑倒在地。
明明眼前的少女甚至还没到他肩膀高,却能坐在他身上牢牢钳制住他的动作,如同野兽一样看着他露出自己獠牙来,精致的面容透露着癫狂。
吸血鬼凑近了他的脖颈,用冰冷的手强行固定住了他的头,刺骨的寒意从脸颊传递至全身。
紧接着,脖颈处传来了被什么冰凉且带着湿意的软物反复舔舐的感受,他整个人都有些略微僵硬,头一次感觉到了即将被杀死的危机感,然而怪物根本就不会松开她的手,他无法做到任何事,包括抵抗。
就在他以为无法阻止的时候,少女却突然停了下来。
感受到气息的远离,在他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抬起眼,表情中的癫狂神色也褪去了不少。
“不好意思。”他听见了少女清澈中带着些喑哑的嗓音,对方注视着他的眼睛,“你是处子吗?”
琴酒:“......”
他先是暂停了几秒思考时间,随后第一反应是,这是怪物的恶趣味。她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拿自己寻开心。
“去死。”他冷冷地回应了吸血鬼的问题,下意识就想用空出去的那只手再给她一枪。
吸血鬼轻轻松松按住了他另一只手,只见她歪歪头,一副理解不能的表情看着他,似乎在责怪他的反应太过激烈。
下一秒,她伸出了手来,那伤口中流出来的血仿佛活了一样聚集在一起,朝着石棺的方向前进,化作细鞭卷起了一把西洋剑,将它放置在了少女的掌心。
她划开了他的脖颈,但又并未在要害的动脉处动手。
琴酒只觉得,那是吸血鬼刻意的举动。像是玩弄又或者是折磨猎物的举动,一如他在处理组织的叛徒,完成暗杀任务时所做的那样。
吸血鬼也有着这样的爱好。而他竟然成为了猎物。
他有种莫名其妙想要冷笑的冲动,伴随着对怪物无法抑制的杀意与怒气。
血源源不断从伤口中冒出,他能感觉到少女凑上去吸吮的触感,像是不知饱足的兽,从他身上夺取着生者的养分。
过度的失血让他明显感受到了体温的流失,尽管并不想承认,但他隐约意识到这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吸血鬼想要杀了他。如果她愿意,这是毫不费力就能做到的事。
越是生命力被夺走,他反而愈加清醒,琴酒索性闭上眼,不去看那令自己感到从心底厌恶的吸血鬼。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等到她不再被需要的时候......
亲手杀了她。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但很快,它便随着血液流失而变得不再清晰,在意识朦胧间,埋首于脖间的吸血鬼也起身了。
她用带着些慵懒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抬起眼,看见吸血鬼用舌头舔去了唇边的血,用仿佛在看着什么易碎物品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唔.....真脆弱啊。”
紧接着,对方伸手抚上了他的伤处,不知做了些什么,但琴酒能够感觉到伤口处的鲜血不再往外流出,而是短暂的“被愈合”。在做完这些之后,少女眼神下移,取了他一缕长发放至唇边,细细舔舐上面粘连住的血。
在他看来,那就是一种挑衅。
少女在告诉他,自己有绝对实力能够掌控他。
她露出了笑容来,松开了手。
而他一时间因为大量失血,尽然没能站起来。等到找回自己的意识时,却发现吸血鬼重新坐在了石棺前,而他只能勉强用小臂支撑着身体,借助着旁边的石柱站起来。
“我讨厌神。”他看着少女露出残暴而冷漠的笑容对自己的上司说着,脸上未擦拭干净的血衬得她更为骇人,“如果下次再听见你说出这一个字。我也不介意将你倒挂着钉在教会的十字架上,用你的血污染它,向神发出忤逆。”
——异教徒。地狱的恶魔。渴血的野兽。吸血鬼。
把掉落的帽子重新捡起,将它压下盖住自己的表情,琴酒无声地笑了。
那是想要向对方进行尽兴复仇的笑容。
从今天开始,吸血鬼将成为他会杀死的对象,作为相互厮杀的野兽,有的只是猎物与猎人的身份。
在那之前需要忍耐。等到对方露出弱点,失去作用,等到组织能够完成使命,她能被彻底消灭的时机。
“如果要出去的话,GIN可以陪你一起。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他听见乌丸莲耶的声音。看着视野中的少女转过身,表情带着惊讶。
随后,她大声笑了出来。
“他?保卫我的安全?你可真是个聪明人。不介意我再袭击他?我看他这个样子,走两步恐怕就会歪倒在地。”
——满是凌驾于其上的傲慢。
他听从着上司的指示,强撑着还没能从失血状态中缓过来的身体,隐藏好自己那即将满溢出来的杀意,收起了枪。
吸血鬼停止了嬉笑,她像是带着些兴味一样上下打量他,回应着乌丸莲耶:“监视就不用说得冠冕堂皇了。不过,无所谓。”
“说起来,乌丸。唤我从睡梦中醒来之前,你似乎偷拿了我石棺里的东西。”
少女幻化出了一只蝙蝠来,在离开前警告着乌丸莲耶的同时,再次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他:“那些土给你也罢。不过,若是让我发现你再次冒犯,想要成为小偷的话,就要做好被粉身碎骨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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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实际上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被琴酒视为眼中钉的某吸血鬼:
你(莱温·维多利亚)啊这,醒醒,食物怎么能打人呢. JPE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