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别,二人再见已经是两月以后了。
圣上东巡途中,听闻蜀地生出异心,立刻派凌不疑将军帅军先行,一路上遇敌杀敌,遇匪剿匪。
不几日传回消息称,以樊昌为首的叛军乘夜色袭击了骅县。程老县令为保护全城人的性命,不惜以年迈之躯带人出城应战,只可惜寡不敌众,以身殉国了。
叛军入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幸得凌将军救援及时,才将叛军一一镇压。
善见与恩师黄浦大夫伴行皇上身边,听闻骅县遇袭,袁善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惊出了一身冷汗。得知新任县丞还未到任,内心稍稍缓和一点。
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一路上定不安宁。少商不知走在哪里?有没有遇到叛军?安不安全?袁善见整日里坐立不安,夫子黄浦仪担心少商叔母桑舜华安危,故这师徒二人整日里唉声叹气,一天到晚总是到皇帝身边打听情况。
皇帝本就担心凌不疑,这二人一天来好几次,把皇上心里也搅的慌慌的。于是下令,命他二人不得离开居所,一有消息,便即刻派人来告知。
这一日终于有人来了
袁家仆从回公子,宫中捎话来说,骅县新任县丞程止及家眷均已安全抵达骅县。
袁善见好
黄浦仪好好
袁家仆从只是……
袁善见只是什么,快说
袁善见只是听说他们这一路并不太平,遇着叛军差点丢了命,多亏凌将军及时相助,才得以脱险。程夫人还受了伤。
黄浦仪舜华受伤了,伤在哪里?有无大碍?
袁家仆从只听说伤了腿,别的不知。
袁善见那少商呢?她怎么样?
袁善见程四娘子情况不知道,只知道安全抵达骅县了。
黄浦仪不行,我要去趟骅县,我负舜华良多,定要亲眼所见,才能安心。
袁善见弟子陪夫子一同前去。
黄浦仪我们先去圣上那里请辞,然后即刻动身。
二人来至皇帝别院请辞,被宫人拦至门外。原来是凌不疑回来了,还受了伤。皇帝担心的不得了,正着人为凌不疑治伤呢。
皇帝下旨,三日内,除紧急军务外,任何人也不见。
二人没办法,只能乖乖回去,权且再等三日吧。
善见心想:世上女娘千千万,为何偏偏她这么倒霉,遇到这样的祸事。
三日后,这师徒二人终于得以上路了。只是这两位文士虽内心焦急,但无法快马加鞭,只能坐在马车中,一路颠簸,辗转多日才到骅县。
他们刚到骅县,正赶上全县为死去的程老县令送葬。道路两旁跪着送行的百姓,哭泣呜咽之声不绝于耳。
黄浦仪在人群中看到了桑舜华,除了腿有点跛,其余都安好。站在她身旁,搀扶着她的就是她的夫君程止。夫子看到此景,不觉悲从中来。
袁善见也在人群中迫切的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人群深处看到了她。看她安好,善见也松了口气。
黄浦夫子素有旧疾,多年来,他对与舜华的往事一直无法释怀。就此机会,皇帝特恩典许他在离骅县不远的行宫别院修养,善见侍候身旁。
凌不疑率领黑甲卫赶来骅县宣读圣旨,追封程老县令为关内侯。宣完圣旨,他以养伤为由也住进了行宫别院。
楼垚与何昭君退婚后,做了一件极为勇敢的事。他因倾慕少商,便一路跟随,陪伴左右。又经历骅县聚变,二人经历种种,便生情愫。现下两家长辈正商量着要结亲。
这一日,天气尚好,二人乘坐轺车出城向东而行。东面有一座茶山,遥望茶山,云雾缭绕。扑鼻的茶香令人流连忘返。
行至半山腰,有一老者拦住轺车。
黄浦仪女公子可是舜华的侄女?
程少商小女程少商,老丈怎识得我三叔母?
黄浦仪我是舜华的故人,这辆轺车便是我送的,她腿脚不好,出行方便些。
程少商那您是黄浦先生了?
黄浦仪正是在下。女公子怎么知晓?
黄浦仪我猜的,能直呼我三叔母舜华,关系一定不浅。又是三叔母故人,还知三叔母有伤。看您这气质风度,定是黄浦先生了。
程少商你这小女娘,当真聪明的很啊。
黄浦仪上次多谢女工子为老夫传话,你三叔母可还好吗?
程少商三叔母很好,夫子不必挂怀,我三叔对我三叔母,关怀备至,从包扎到上药,事事都亲力亲为。
程少商如若没有别的事,我二人就告辞了。
说话间,一声闷雷乍响,天色暗沉下来,想来不久便会下一场大雨。
程少商天色欲雨,阿垚,我们可没处躲雨啊?
黄浦仪过了这个山坡,就是皇上的别院,老夫就住在那里。你们可愿意前往啊?
少商装作为难的样子,也不说话。
黄浦仪虽不能与舜华相见,能和舜华的侄女相叙一场,也是好的。
程少商怎么办呢,我本不想去,可是这天公不作美,勉为其难,就随夫子一同前去吧。
你道少商打的是什么主意?她是想听三叔母与黄浦夫子的故事了。关于此段往事,她曾多次问过三叔母,可是她三叔母就是不告诉她,弄的她心里痒痒的,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就到了。此园依山傍水,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渐向北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夫子将二人带到一露天亭阁之上。只见一人穿浅蓝色文士袍,手拿一卷书卷,亭亭而立。另一人,穿一墨色长袍,静坐在石桌前。
袁善见学生见过夫子
程少商凌将军也在这里,伤口好些了吗?
楼垚凌将军、善见兄,你二位都在这里。你们还不知道吧,我要议亲了。
楼垚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他忙拉过少商,指着她说
楼垚这就是你们未来的弟妇。
凌不疑端坐喝茶,也不言语。袁善见听闻,甚是惊讶,在众人面前也未敢表现。只是酸酸的说到
袁善见程娘子,才两月不见,你就要定亲了,善见给你道喜了。
程少商多谢袁公子
忽然一声惊雷,楼垚用双手捂住少商的耳朵,两人相视而笑。一个笑的甜美,一个笑的温柔。再看那两位公子,活脱脱刚从醋缸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