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月回到了家。
谌和正坐在沙发上抱着腿小睡,西装外套脱在一旁,领带已经歪的不成样。面色看上去不太舒服。
“谌和,”程青月轻轻挪到他身边。“不舒服?”只听见对方闷哼一声,谌和的头靠在程青月肩上。
“给你倒杯热牛奶吗?要不要你去床上睡会儿?都秋天了,你这样会不会冷?…”
随后便是一场谌和嫌程青月太婆婆妈妈而程青月自认为没多大错的嘴战。
夜深了,程青月蜷缩在床上,紧紧抓着被子的手已被汗水浸湿。明明很怕鬼,今夜却拉开了窗帘睡。她的眼睛空洞的盯着柜门,像是失去了翅膀的小鸟,也像再也不能吃糖的小孩。
一阵凉风吹来,后脑勺有点冷。
“如果人生有删除键,那该多好,就可以把我之前婆婆妈妈的事隐藏了,那些事情,比煤炭还要黑。”
“我婆婆妈妈岂不是为了关心他们?我原本是好心的,结果给人家整烦了,他们当时会怎么想?或许我真的应该少说点,要不就一句一句问,但是说少了他们要说我关心不够周到,说多了又说我多管闲事。要不,我就不说了吧。”
“要不,我就不说了吧。”这句话狠狠地扎住程青月的未来。
程青月和很多化妆师不同,自然也和黎云有着天壤之别。她总是比顾客先快一步,不光只是她的任务,还先前就把顾客需要的毛毯、纸、水等东西准备好。待顾客和和气气,礼礼貌貌。对于他们不该提出的繁琐要求也总是呈服从状态,用的也是最好最昂贵的化妆品。
所以,程青月的业绩就很好,远超办公室其他化妆师,工资也是黎云的两倍。
可黎云不这么想。她认为化妆师的职责就是化妆,然后态度再好一些。如果有客人要她做一些与化妆毫无相干的事,对不起,保姆费要额外交。
所以,黎云很不喜欢程青月的这一方面。
换句话来说,打个比方。擦皮鞋,最后擦出来是一样的效果,售价也一样。黎云这边用的简易方法,干净利落;而程青月那边,来几张昂贵的帕子,换过去换过来的擦,又用几种昂贵的进口清洁剂或鞋油来服侍顾客。
所以,不同进价,相同售价和成本,(成本暂时假定相同)这很好理解,黎云的利润大于程青月。
但是,同一工作室的同事们就不乐意了,因为程青月抢了他们的饭碗,用他们的话形容这种行为就是— —像狗一样。
所以,这也是黎云不愿去兼职原因的分析。她想成为的成功的理发师,就是那种没有职业歧视,让顾客明白,化妆师不是照顾你的保姆。
肖云科回来了。
那是一个休息日的中午,黎云正在洗衣服,一身邋遢,头发也没梳,宅女的形象暴露出来。一阵敲门声响起,她忘了肖云科今天要回来,也排除了是房东回家,便不顾脏乱的形象冲到阳台往下看。
斜阳映辉在花田街上,厚厚的一层暖色系和未被阳光顾及的冷色系交错相通。复古的老路灯,雕刻着小鸟和花纹的铁栏杆,每栋各具法国居住处的楼层,为这个青涩的中午点缀浪漫与自由。
肖云科身着得体的白色卫衣和灰色卫裤,已经有点长了的卷发轻轻动荡,下巴和人中已有了一圈络腮胡。
大概是意识到黎云来阳台了,抬起头向她挑了一下眉。
进屋后,黎云向肖云科表达了当她看见他时是有多意外,留了个络腮胡,差点没认出来,后来恍然大悟时心里又是怎么想的,说他像流浪汉,还是刚被亲人或事业抛弃的流浪汉。
肖云科听闻,对她说:“对,我爸没了。”
这不像夏天,寂寞了有拎啊子能用动人的歌声打破,黎云低下头小小的用吸管抿了一口奶。不知该如何接嘴。肖云科仿佛也如释重负,装作很轻松,实则正盼望黎云的下一句话。
黎云抬起头看向他,别扭的挤出无事般的笑,用带着青岚河瓦方言的口音说道:“俺爸可能也死了嘞。”
“呵,可能?安慰人不带这样安慰的吧。”
“13岁那年,他离开青岚河瓦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失踪了嘛,四年后就宣布死亡。”
“你有我惨吗,我妈和另外一个男人鬼混了二十四年,二十四年!”
“你有我惨吗,”黎云俏皮笑道:“我妈早就死了。”
当时那个男孩也会惴惴不安吧。她怕女孩会哭,到时候不好哄。
没想到黎云先发制人:“肖云科,你不会要哭了哦?”
“我?我十几年没哭了,就是那几天在金允办后事我也没想哭。”
故作坚强罢了。
“对哦,我也这么觉得。哭多久,他们都回不来。而且他们走了,就再也不用承受什么房贷啊,车贷啊,和一些压力。而且我觉得这个哭,就跟吸毒一样,会上瘾,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哎,肖云科,你胡子也没刮哦。”
“络腮胡,我从小就很自豪,很有男人味,我决定以后都留这种,也不怕人笑。”
其实说实话,肖云科的脸是有肉感那种,留了胡子反而会感到违和。黎云也很意外,但也没表什么态。
“肖云科,喝酒不?我家有黄酒,自己做的,特别好喝,度数也不错!”
肖云科逐渐感到恐惧:“你一个女人你爱喝酒?”
“怎么,女人不能喝酒了?你这歧视也太夸张了吧!你不会是喝不了酒才说出这种话的吧?有点逊哦肖云科。”
“不不不,怎么可能?我是男人,喝点酒算什么?老子甭管那十几度,来个180度都不在话下!”
果然,喝到第四杯时,肖云科彻彻底底醉了,醉的一塌糊涂,趴在桌子上乱唱黄歌。
黎云站在桌子一旁,端着第六杯酒看肖云科闹笑话。她神智清醒,在第六杯下肚时还不忘带两句嘲讽:
“肖云科,太逊了哦,你不是说180度你都不在怕的吗?你倒还没我这个弱女子能喝哦。没事儿,酒量可以锻炼,大不了咱晚上再喝一回嘛。”
其实,黎云的主要目的就是看肖云科乱唱黄歌。
在喝到第八杯时,黎云终于有了醉意,她看着步入癫狂状态的肖云科,萌生了一种邪恶的念想。
“让你知道社会喝酒人的残酷!”
没错,就是— —
“棒棒棒棒虫!”
“棒×4鸡!”
“棒×4老虎!”
“棒×4武松!”
“棒×4,嗯…宋江!”
“P嘛,宋江哪里敢打武松嘛。你没克到我哈哈哈哈…”
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