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脑袋又疼了几次,好在不像第一次那般痛的她要昏死过去。
阿茹和莲房被差遣到后面她那辆马车里去了,她便和程少商一同坐在这辆还算好一些的。
程少商倒也不拿她当外人。既是阿父恩人的女儿,又是阿父阿母认下的义女,那她以后便是自己的妹子了。现在先摸清对方的脾气秉性如何,是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好做以后的打算。
若是对方不是如同大母和二叔母那样的人就还好,若是与那两人一般,那她便先拉拢一番,以后好歹有个人跟自己一道出谋划策。若是拉拢不来,那她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方才让莲房去请人的时候她也趁机撩开帘子瞧了一眼后面的马车,那马车竟简单粗陋的很,帘布是粗麻制成,看成色也是许久未换洗,人要是坐在里面定是会被味道熏得七荤八素。她就算想想,都会忍不住干呕一声。
这次差的是跟李管妇一样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刘婆子去接的人,路上又刻意折腾这较弱的小娘子。看来是大母和二叔母他们两个瞧不上这个小支外家的女儿,也不知道这小女娘是个什么脾性的人,索性就趁着阿父阿母还没回来,紧赶着把人先接回来。
先故意让人在路上折腾着杀杀她的锐气,等入了府就要给她立规矩立尊卑,让她识时务。然后就像先前那十几年对自己一样对程鸢。
就算她是大母的亲孙女,大母也看不顺眼。大母看不上她阿母是个二嫁妇,更有些重男轻女。这么些年来把她留在家里不让读书识字,不让学礼通仪,是一门心思要把她往废了养。更何况现在突然来的这么一个旁支小家的与她家不相干的小女娘,要来吃她家的饭花她家的钱了,大母和二叔母这可不得想着法的折腾她吗?
好在她命稍好些,来得晚,在家里应该也学了礼仪诗书,懂些规矩。听李管妇露的那几句话里,程鸢的大母是极其疼爱她的,这便与她有些不同了。
程鸢啃着饼子偏头便瞧见程少商那身棉布曲裾,单薄的一层,光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冷。自己身上的衣裙虽然样式材质不如程少商身上那件好,但她身上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暖和的。眼瞧着年底正是冷的时候,又生了病,怎么连件暖和衣裳都不给小女娘穿?这要是落下了病根可怎么办?
她之前是在热搜上瞧过两眼人设,但却是没看过这部剧的。依稀知道些知道程家大母和二叔母苛待程少商,不成想寒冬腊月连件暖和衣裳都不给穿,就连病了也都是丢到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好狠毒的心肠。
“嫋嫋阿姊可冷?”
程少商愣了一下,鼓着腮帮子瞧了瞧身上的衣服方才不觉得什么,程鸢这样一说,确实觉得冷了。
“衣服穿得这样单薄,定是冷的。刚烧过一次正是虚弱的时候,万不可大意。我包袱里有些暖和的衣裳,若是嫋嫋阿姊不嫌弃,我现在就取了来。”程鸢看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龄,又想起自己在未来的妹妹,心里难过不已。谁也看不得自家妹子这样受苦啊。
程少商盯着程鸢的眼睛,嘴里的饼子都忘了嚼。自小到大,除了莲房和符登几人之外,从未有人关心过她可有热食吃可缺衣裳穿。虽然她嘴上说着阿父阿母回来后日子未必好过的话,但她却也是带着一丝希望期待着阿父阿母回来后自己的境遇会不同。没想到没等来阿父阿母问她,倒是等来了个与她刚刚相见的不相干的人,不由得心下一阵酸涩。
“李管妇,由我下车从后面取些东西来。”见程少商不说话,她便准备动身下去拿。
李管妇哼了一声,这小女娘还没进程府的门呢就摆起了主人的架子,看回去之后她如何在夫人面前好好告她一状:“程鸢女公子有什么要紧事啊?再过些时辰就到府上了,您那包袱里不过是些日常衣物用品罢了,这赶路也用不着,真要想拿什么回去再拿便是了。”
程鸢晓得这程家恶仆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的,正要发脾气,转念一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陪着笑脸掀开车帘一角:“李管妇,我见嫋嫋阿姊衣着单薄,又听说阿姊刚烧过一回,现下这天气正冷的叫人直想抱个炉子过日子,所以想取件暖和衣裳来给阿姊穿。方才您也说了此处距离府上还有些时辰,阿姊大病初愈,要是在这路上再冻出个好歹来,义父义母回来后谁也不好交差不是?”
李管妇变了脸色,虽说夫人确实想让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四娘子尽早死了,省得让人烦心,主君回来也可说是她命薄没挺过去。但现在多了个野种小女娘在旁边看着,真要出个好歹,到时候在主君面前说些什么,她这条命可就堪忧了。
“女公子想拿什么,我去拿便是了。”
“那就劳烦李管妇了,要拿的是装着衣服的包袱罢了,阿茹知道是哪个的。”
包袱是被李管妇扔进来的,
“虽说家父从军有俸禄,但每月买完米粮之后,家里就存不下什么大钱了,故而买不起好衣裳,还请嫋嫋阿姊不要嫌弃。”程鸢从里面挑了件最厚实的外衣裹在了程少商的身上。
“不嫌弃,不嫌弃,我也冷着呢。谢谢小舟妹妹赠衣。”程少商使劲裹了裹身上那件绣着独花兰的棉衣笑着回道。
她方才还在怕程鸢会似大母和二叔母那般目中无人,可未曾想到刚见面就如此关怀自己,还愿为自己呛李管妇,惹得她感动不已。一个小姑娘,从小到大不在父母身边,缺少关爱还被人如此虐待,所以凡是对她的一点点好,她都会铭记在心,单纯的去相信这份爱护。所以如今左右横看此人,都觉得绝不是那种凌上虐下的人了。心下对眼前这个小舟妹妹多了几分好感。
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进了城,程少商身上现在暖和的令她昏昏欲睡,要是能这样舒服的死了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