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五点半啊诸葛亮……怎么现在就要走啊?”周瑜睡眼惺忪,回首见窗外仍是初到时那般烟柳成行水墨青。
“本来五点就要走的。”诸葛亮无奈地笑笑,“已经延迟半个小时了。”
“话说今天是要去哪啊?”周瑜打了个哈欠道,“这么早,是要跨省了吧。”
“猜对了。”诸葛亮对他一笑,“今天要去的是安徽,西递。”
“是安徽最出名的江南水乡?”周瑜眼中明显地透出惊喜,“久闻西递人家皆枕河而居,听水入眠,今日倒是有幸一见了!”
“那便快些走罢。”诸葛亮说话间携了他手,“都说江南清晨最为好看,若今日恰好有雨,就真是一派烟雨朦胧了。”
不多时,两人身旁的车窗外已是十里烟柳疾速掠过。驾车的年轻人似乎仍打算一言不发,不过面上却添了些许感伤之色。
周瑜正欲问个究竟,诸葛亮马上看破他的心思般低声道:“还是不要问为好。”
“……也是,既然心情不好,还是不打扰他了吧。”周瑜轻叹一声,“那我补个觉,稍有点困。”
“嗯,休息休息吧。我把时间安排得太赶了,这几天都没让你好好睡个觉。”诸葛亮语罢垂眸,似是在想着什么。
“也不是啦……还好还好,我确实一直很想去西递看看,再说你一个人安排总是会……”周瑜见他面露歉意,忙解释道。
“好了,觉得困就赶紧睡一会儿。不然到了西递可看都看不过来了。”
诸葛亮说罢,没有听到回应。“这么快就睡着了啊。”
想到此处,他不禁莞尔。
再回首处,周瑜恰好靠于澄澈的窗子旁,脸上似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朝阳的霞光于氤氲中踏雾而来,柔和地勾勒出眼前人温和的轮廓。阖眼仍觉少年英气,抬首才识瑾瑜无瑕。
诸葛亮几乎愣了一刹。手边搁着的抄诗笺上本是一首姑苏小令,却不知何时已多了眼前那位面上似有喜色的少年。
诸葛亮看看那笺上与窗边别无二致的两人,轻轻笑着摇摇头,往纸上寥寥题了数笔。
看那纸上,有道是:
故人听雨眠,莲叶已田田。
水榭烟笼里,画栋轻纱间。
歌尽引游鲤,曲罢惊飞燕。
但求似瑾月,永伴太平年。
诸葛亮正欲收回目光,才发现他额上沁出些细密的汗。
“怎么热了也不知道说啊?”他笑叹周瑜真是一睡下便什么都不在意了,转身向年轻人道,“请问能稍开些车窗吗?”
“诶?不用不用。”周瑜的声音忽而从耳边传来,诸葛亮稍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却被他一敲,“你看看你,都感冒了还要开窗户!”
诸葛亮一愣。他怎么就……知道了?
“不许开窗,听见没有?”周瑜见他不回应,还以为他不愿意,一撇嘴,“都多大了,还不知道感冒不能吹风!”
“知道了,那不开窗了。”诸葛亮看着他嗔怪的样子,忽而感到心中很暖,很暖。
车程因两人的谈笑缩短了许多。
不久,窗外已是天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两人也终于要和这个年轻人道别。
“这些天辛苦你了,再会。”
“没事,应该的。你们若要去西递,一定要看看西递的画船烟柳,坐坐乌篷船。”年轻人的话不知是否因为将要离别而多了起来,“要说真正的江南水乡,非西递莫属了。”
“好,谢谢您。”周瑜忙默默记下他说的几个关键词,粲然道,“祝您以后也一帆风顺!”
“哈哈哈,谢谢你了。那便有缘再见吧!”年轻人爽朗地笑笑,几人终于道别。望着两人在一片朦胧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年轻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徘徊千年,是该走了啊。”
“你可看够了?”
“看到相父能好好地做一个普通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便知足了。”
“那走吧。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吧?”
“嗯,走吧。对相父的歉意,怎么能轻易放下啊……”
此间乐?
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