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窗外的猫头鹰突然叫了起来,林恩泽翻了个身,微睁眼睛,发现房内已经暗得不行,才眨了眨不再继续睡下去,林恩泽发现房内没有钟表,扭头去看窗外,西边只剩极小的一抹红晕,月亮已经高挂在空,道旁的两排路灯也全都亮了。
林恩泽从温暖的被窝伸出手,在墙上摸索着,顺利地打开了灯,全身也不在僵硬,完全恢复过来了,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休息。
在林恩泽将房间浏览了许多遍后终于有人推门进来了,林恩惠一边提着大包小包,一边给恩泽道歉道:“恩泽,真是不好意但你 思,本来一下班就赶过来,老姐忍不住在路上给你买了车西,给你补补,还没吃晚饭呢吧?来先喝些粥填填肚子。”林恩惠将大包小包放到地上,把保温桶放在柜子上,打坐到床上,开保温桶,把粥倒进事先准备好的碗中,白花花的粥漂着几颗大红枣,黏稠程度刚好,极为诱人,这似乎是林恩泽第一次吃上正经食物。林恩惠端着碗,舀起一小勺,吹了吹,凑到林恩泽面前,像喂小孩一样发出“啊——”的声音,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林恩泽,张嘴吃了进去,大米软糯可口,清甜在林恩泽嘴中绽放,林恩泽就这样被一口一口地喂着吃(……莫名有些嫉妒),吃完林恩惠看着他噗嗤笑出了声,用纸帮他擦去嘴旁的大米。
“吃饱了吗?医生说你胃得恢复几天,所以这几天只能吃流食喝粥了。”
“嗯…谢…谢,姐姐。”
林恩惠拍了拍林恩泽的头“跟你老姐客气啥,小时候我天天喂你,你…有没有记起什么?”
林恩泽摇了摇头,林恩惠安慰道:“没事,会想起来的。”
之后,林恩惠嘱咐了林恩泽几句,交代了一些事情,承诺每天下班都会来看他,等他恢复差不多就接他回去,就走了。
林恩泽拿出自己的手机,想先寻找一些有用的消息,比如明天将会过来给他补课的他的发小——鸿浩,是什么样的人。林恩泽打开手机需要密码,然而林恩惠没有告诉他密码,他用指纹去解锁,显示“超过48小时未用密码解锁,已强制要求用密码解锁。”本想放弃,但他看到锁屏上自己之前写的一句话“忏悔的人不曾抬头,直立的人不曾俯首,三角旗高高飘着,你现在又躲在哪个角落里哭泣?”于是他输入了“2140”,成功解锁。
林恩泽首先便注意到屏幕的壁纸,是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女孩,正坐在一处长椅上看着别处,面带微笑,看得出是偷拍的。林恩泽知道这应该是一个和自己关系很好的女生,他先打开了备忘录,发现除了些日常琐碎的事外没有记录其他什么了,然后打开了某社交软件——企鹅,里面是五花八门的聊天记录,林恩泽没有去点任何一个,反而点开了联系人,找到特别关心,里面只有两个联系人,都备注好了,分别是“自家の大姐姐”和“俏皮の青梅竹马”,无疑,自己竟是个姐控加纯爱党!!!
林恩泽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在接受了这个设定后,点开了他和姐姐的聊天记录,其中不乏对姐姐的撒娇,大量的日常对话,看得出两人的关系十分十分十分好。
林恩泽在大致浏览过一遍后,点开另一位的聊天记录,刚进去便“开幕雷击”,差点给他自己整不会喽,只见其中的对话是!
(林恩泽):“有空吗?好久没见面了,今天也超想你、超喜欢你的,不如出去玩一圈吧?”
(青梅竹马):“别闹,今天有事,再说不是昨天刚一起出去购物吗?”
(林恩泽):“不吗,俗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粗当于咱俩已经9852个小时没见了,我超级超级想你的,想你那甜美的声音,可爱的脸庞,温暖的手,最喜欢青梅竹马了,你答应要嫁给我的,可不许反悔、耍赖。”
(青梅竹马):“[害羞][害羞][害羞]”
(青梅竹马):“好了,好了,知道你很想我了,但今天真的有事,晚上打视频补偿你.怎么样?还有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种告白,很令人害羞的。”
(林恩泽):“勉强同意吧,不过第二个暂且做不到,因为最喜欢你了,想要无时无刻告诉你,我喜欢你。”
林恩泽看完后完全沉默了,他甚至都不敢再去翻以前的聊天记录,他觉得连“厚颜无耻”都不够形容自己了。在缓过来后,林恩泽又点进了“收藏”果不其然,里面不是姐姐的,就是青梅竹马的照片。
最后又着重看了下与鸿浩的聊天记录便匆匆睡下。
放下手机后脑子里仍想着和青梅竹马的聊天内容,令人窒息。
夜晚的冷风拍打着窗户,坐在病床上的白发少年合上书,将书放到枕头下,躺进被窝里,关上灯,黑暗与孤独瞬间填满整个房间,只剩单调的钟表声和忽大忽小的风声,白发少年回想着书中的内容,进入了梦乡,这是他感受到美好的最佳途径了吧,或许。
第二天清晨,不到6点林恩泽就醒了过来,看了快彻底亮的天,林恩泽从包中掏出课本开始自学起来,不到1个小时,就把所有的课本到期中的内容看完了,也都学会了,翻了翻包,翻出一本名为《“弦”与多重时空宇宙的关系》的书,看了起来……
不久后,门突然被打开,林恩泽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着病号服的白发少年与他四旦相对。
“抱歉,抱歉,走错房间,打扰到你看书了。”
“没关系的。”
或许是对方太久没与同龄人交流过,他并没就这么离去。
“请问,我能与你闲聊一会儿吗?我叫白韶韵。”
“嗯,我也没什么事做,请坐,我叫林恩泽。”
两人就这样聊了许久,在聊天中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状况,一个是生命所剩无及之人,另一个是失去记忆之人。两人莫名有些同病相怜,都是无法得到普通人的生活,早上的冷风也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窗户,只不过这次,两位少年不再孤独……
白韶韵临走告诉了林恩泽自己就在楼下同一位置的病房里,有空随时可以去找他。
林恩泽送走了白韶韵,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林恩泽摸了摸肚子,心里想着:“还不来送早饭吗?”在林思泽饿得眼前发黑时护士终于送来了早饭,尽管又是粥他还是觉得无比美味。
上午吃完早饭,继续做检查、康复训练,下午没什么事去找白韶韵聊了会几天,对方用隐晦、含糊的话,告诉了林恩泽,这个医院有一些超乎常理的东西存在,就在暗处。
傍晚,林恩惠带饭过来看林恩泽了,她刚推开门,林恩泽就学着手机上以前和姐姐说话的那种方式,和姐姐撒娇。(靠,你是真的不知羞耻!)
“姐~你终于来了,每天我一个人待在这儿好寂寞啊,好想姐姐啊~”
林恩惠先是一愣,上前安慰道:“嗯,姐得姐也在想林恩泽呢,这不是一下班就马不停蹄来看你了吗。”“同时用手抚摸着林恩泽的头,把林恩泽抱入口怀中,林恩泽紧贴着林恩惠的胸口,清晰地听到她的心跳声,给他安心感,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脸上竟微红起来。林恩惠赶忙问道:“怎么了?发烧了吗?脸怎么红了起来?”
“没…没有,谢…谢姐姐。”林恩泽将头转了过去。
吃完晚饭,林恩惠走后,门又被推开了,只见一位短发少年,头发略显硬的典型阳光少年,闯了进来。
“林一恩——泽,我来看望你喽,哦,对了,差点忘了,你失忆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咱俩之间的那种友谊,是不会因这种小事而被打断的,我叫江鸿浩,是你的发小哦。”
“……是吗……那你一定很了解我对吧?”
“那肯定,废话不多说,进入我们的正题——补课,没想到你堂堂年级第一,竟会有天需要我给你补课,我能吹一辈子。”
“…那…行吧,你愿吹就吹吧,可以开始了吗”
“来了来了,先从你的强项化学开始吧。”
然而补课过程十分顺利,顺利过头了!林恩泽不仅都儿会,而且有些地方甚至理解地鸿浩更好,果然林恩泽是天生地学霸,鸿浩不信邪,转身去翻书包,并“嘿嘿嘿”地怪笑着。
“光读课本肯定是不行滴,所以——我带了你的最爱,黄冈密卷!现在就来检验一下成果吧!”
林恩泽做完后递给了鸿浩,对完签案后,鸿浩双手颤抖,“满、满、满分!你到底有没有失忆啊?你小子不会在蒙我吧?!”
“失忆又不影响智商。”
“有被侮辱到,谢谢。”
其余几科,也是如此。补的差不多后,看了眼时间,深夜十一点半了,明天是周天,鸿浩理所当然地钻进了林恩泽的被窝里,和林恩泽嫌弃地推了推他,他反倒林恩泽贴得更紧了,短暂无语后,林恩泽关掉了灯,两人挤挤睡了。
长夜无梦或许是最舒服的睡眠了吧,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林恩泽来到了一座大桥上,他的周围散着许多车辆,大部分都残缺得很,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车身充满了铁锈,看来已经过去相当长的时间了,桥外是一望无际的灰黑色的海,原来是座跨海大桥。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海风吹过,一切都是沉寂的。
林恩泽向前走去,越往前废弃车辆越多,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气氛异常的压抑、怪异。
终于大桥被完全堵住,后面也没有可以站脚的地方了,林恩泽四处望了望,转过身去,后面依旧和来时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很明显,回头是不可能、也绝不能了。
林恩泽从车尾爬上车顶,比缝中看到还要震撼 从车车辆甚至因挤压而紧紧地粘在一起了,林恩泽继续在车顶行走,远处还是望不到头。
车辆慢慢变少,林恩泽从上面跳了下来,最后来到了断桥处,他站在尽头向下看去,无数被泡烂的尸体浮在海面上,忽地一个接一个沉入水中,黑红从中蔓延,林恩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股悲凉感从心中传出,隐约可以听见尸体们绝望的声音,泪顺着脸旁流出,他感受到了,第一次感受到,感情的存在,仅限于梦中,心中的凄凉悲伤、绝望如洪水般袭来,未知驱使他迈向空中,恍惚间已经不在桥上,空中跌进水中,激起了血红的浪花,却没有任何声响,任何回应。
这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车祸、断桥、黑红、尸体、浪花不自然被硬接入梦中,在启示只着什么,梦呈现出记忆的模样,记忆只剩于梦中。
漆黑又一次包裹住了林恩泽,不过这一次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恐惧,无数只手从四面八方将他抓住,都渴望着他,它们同时用力,好似将林恩泽撕开、肢解般。
残破、记忆残破、情感残破、肉体残破、灵魂残破、自我残破,这些何时能找回?
最终,希望也被绝望淹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