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排斥

残缺的少年只身处于无尽的黑暗，感受不到躯体的存在，陷入未知的等待中。

死寂中，一丝温暖从右手的手掌处传出，少年调动所有的力气去睁开双眼，最终仅仅睁开了一条极小的缝隙，勉强看的到外界。

缝隙外的背景似乎是医院，一位留着黑偏棕色长发的美丽女子正坐在病床边，其右手与少年的右手十指相扣，温暖感便是从那里传来的，给少年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只知道想要更多的温暖，不想松开手。

外界的女子兴许是感觉到少年的意志了吧，微微加大了力度，少年也在努力寻找力量去控制右手，只可惜无济于事，但双方不愿放弃对方的信念，将少年的灵魂拉回眼皮变得沉重，那扇通往外界的窗口关闭了，少年又坠入无了此方。际的黑暗，一种难以表达的东西在胸内徘徊着，无法消除。感觉片刻后，少年仿佛坐进了深渊，方位、触觉、听觉等全都被丢在一起搅拌混合，彼此再也不能分开，界限再也没有了。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待了或许很长又或许很短的时间。…

外界已秋季，一具沉睡了许久的躯体终于苏醒，黑发少年缓缓坐起身，在适应着这具良久未动的躯体，光令长期处于暗中的他眯起双眼，他向左侧的窗户看去，树上的树叶渐渐变黄，一只鸟站在枝头，空气中带着了点儿寒意，已经颇有秋天的感觉，不知是护士的大意还是因为植物人本来就对冷热没感觉，窗户没有关上。

少年闭上眼睛仔细嗅了嗅，“嗯，是……秋天的味道”少年说道，“给人……凄凉的……感觉，大概是。”少年不太肯定。

“吱——”病房的木门被打开了，“啪”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少年回过头，一位护士瞪大双眼，捂着嘴，对少年的醒很是吃惊，“你…你……你醒了？”护士结结巴巴地问道，少年歪着头“嗯”了一下声。“等一下，我去叫主治医生过来。”护士反应过来后，一溜烟地跑走了。见她走后，少年又默默地躺了回去，继续嗅着空气仔细分辨着那种微妙的感觉。

空气中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淡，直至完全闻不到。

少年慢慢察觉到不对，想下床去看看，低头找了找了，没有发现拖鞋，也对哦，谁会给植物人准备拖鞋。少年掀开被子，穿着略显宽大的病服下了床，赤着脚来到了走廊，一片死寂，绝不是清晨的那种宁静。右边是走廊尽头，少年只能选择去左边，来到拐角处，他扒住墙边，慢慢探出头，大厅中尸横遍野，细看，无数小的乳白色虫子从尸体中钻出，在上面慢吞吞地爬着，后又随便找个地方钻了进去，每一具尸体身上的虫子数量都多到难以估算。

观察许久，见这些虫子没有什么攻击性，才过去。走到尸体中央，少年忽然停下了脚步，身体动弹不得，蛆虫仍在尸体上自顾自地爬着，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有少年有一种被当作猎物从背后盯着的感觉，冷汗本能一般流出，少年感觉自己被骗进了陷阱中，他刚回头，一个未知物体向他袭来，少年从梦中惊醒。

少年猛地睁开双眼，吓了周围护士与医生一跳，六脑还没从梦中缓过神，瞳孔不停地颤抖着。围着少年的护士医生们面面相觑，又回过头继续盯着他，少年被当作动物园内的珍稀物种一样。

几人这种微妙的关系就一直这么保持着，少年忍不住想坐起来，被护士按了下去，把枕头放高了点。“你有哪儿不舒服什么的吗？”医生地问道，“我……”少年刚开口，沙哑的声音就吓到了众人，无奈，少年张开嘴指了指，医生立马凑近，打开手电筒，把少年整无语了，他被迫开口说道：“能···给我一杯小吗？”护士立马从病床旁的小桌子上的烧水壶中往玻璃杯里倒了些水递给少年，少年接过，大口大口地喝下，液体滑过喉咙，冰凉感中夹杂着一丝甘甜，少年一饮而接，嗓子微微好受些。医生继续问道：“昏迷了这么久，没喝水喉咙干是正常现象，除了这个别的地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的情况？”少年动了动身体的各个部位，并没出现动不或疼痛感，“没有了，全身都能动，也不会疼。”医生挥了挥手，旁边的护士赶忙记了下来。“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为什么昏迷不醒吗？”问题刚问出，少年便呆住了，他拼命翻找着他那块烟囱少得可怜的记忆，然后终于发现自身自致命问题，自己似乎是一个“新”的，刚诞生出来的东西，并没有之前的记忆，也就是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到如今便是他的“全部”，换句话说，与其说他苏醒了，倒不如说一个与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极相似的新生命体接管了这具身体。

医生见其迟迟没有答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有些发慌，先放 让护士赶紧他躺下。护士的手刚碰到少年，少年颤抖了一下，迅速避开护士的手，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们。“我…是谁？”虽然问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医生还是吸了口冷气，“你叫林恩泽”少年直勾勾地盯着医生，让他心里发毛。“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因为出车祸，昏迷不醒，一直躺在这里。”“车祸？车祸…车祸，车祸。”林恩泽重复着，试图寻找有关车祸的记忆以证明，自己就是“真品”，而不是那廉价的克隆品、复制品，但无果。灵魂遭到肉体排斥，接着身体不再受控制眼前的景色也快速旋转着离他远去，他仿佛又要重新坠回那无际的深渊中，身体受重力慢慢躺下，不甘的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此刻的他如同已经直视了美杜莎的眼睛，全身开始石化，变得僵硬无比，眼前景色也终于要消失，好不容易与肉体契合，仅因一句问话，这种适应又冰消瓦解在他弥留之际，听见了楼道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木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位长发女子闯了进来，未等医生开口阻止，她便直奔病床，与还未躺下的林恩泽相拥在一起，那股熟悉的温暖从胸口处传来，林恩泽的双手颤抖，缓缓将女子抱住，“恩泽…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就剩我一人了呢。”女子的声音稍带了些哭腔，林恩泽也不知道为什么，用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这不是醒了吗。”两人抱了好一会，才分开，林恩泽肉体与灵魂的排斥也消失了，望着眼前的女子，林恩泽知道现在说有些破坏气氛但还是问了，“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你是谁？”女子先是有些难以置信，转头看向医生，医生叹了口气，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她回过头望着林恩泽，回答道：“我是林恩惠，是你——林恩泽的亲姐姐啊，你……不记得了吗？”林恩泽摇了摇头，大家都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医生打破沉默，安慰病人和家属，林恩惠也跟着安慰林恩泽，表示会尽全力让他恢复记忆的，林恩泽有些难以理解人们对记忆的执着，他对此并不抱有太大希望，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或许并没有失忆，只是替代了原初的林恩泽。

林恩泽与他的姐姐谈了几句,林恩惠就因公司打电话催开车走了，不过她承诺下班之后会来看他，剩下不是被问这问那儿，就是做一些检查，午饭是一些流食，午饭过后到没有再过来找林恩泽，林恩泽侧身躺着，盯着窗外的黄叶发呆，眼皮越来越重，睡了过去。

在秋风中飘荡的黄叶，最后还是被吹落，在空中起舞着，飞进了林恩泽病房的下面一层病房中，落在一位与林恩泽同年龄的白发少年的病床上，白发少年起黄叶看了看，叹了口气，仿佛已经看见不久后的自己。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