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
这段时间总是下雨，小雨中雨大雨然后大暴雨，从不停歌
我很讨厌这种天气，因为一下浑身都不舒服，本以为雨下一天就会停，结果几个星期乌云都没散去的迹象
潮湿的天气让我精神萎靡，只能躺在医务室什么都不能做
许老师感觉好些了吗？
我……
许老师忘记我是谁了？
我许老师……对吧
许老师很好，这次也没忘掉我
我……
其实忘掉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非常模糊，
但“许老师”这三个字和那张脸还有一点印象
我不用去上课吗？这里是学校吧……
许老师现在这个状态就别勉强了，之前在走廊上晕倒过你忘了？
许老师……哦对，你肯定忘了
我我还是去上课吧
许老师没事的，这里学业压力小，想补课身体好些再说
我不是说要补课……我只是想去教室
许老师哦？这么急着想去教室，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有……
许老师什么事？
许老师兴奋地往这边蹦了几步
我具体什么事我想不起来，但好像去教室很重要....
许老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就不拦着你了
许老师不过个人建议你休息一下再过去，毕竟健康最重要
我……好的
……
没力气的身体无法反驳，还是只能乖乖躺在床上
上课铃声正好响起，许老师整理好桌上的材料准备出门
许老师睡一觉吧……需要老师的晚安之吻吗？
我别……不用了
我……
许老师……怎么了？
我晚安之吻，试试看？
许老师哈哈哈哈，我们的小可爱居然变得这么主动
我感觉这个场景自己好像经历过，但没有晚安之吻
我如果有晚安之吻……会不会不一样？
许老师当然会，这意味着我们的感情比之前更进了一步
我但我会忘掉……
许老师忘掉的话会怎样？
我……
我我有个疑问……
许老师说来听听
我如果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什么都会忘记的话，我还是个人吗？
许老师嘿嘿嘿，真是个有趣的问题
我人是由记忆塑造的，对吗？
我等我什么都忘了，都记不住了……和所有人都没关系了
我那时候的我就没有“灵魂”了，就不能算……人……对吧
许老师不好说
我……
许老师先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许老师如果实在忍不住，就想办法把胡思乱想的内容记住吧
我……
这句话像个诅咒
记忆是这样的，越是努力不忘掉的越容易被遗忘
相反那些本以为没意义的内容，却能在脑子里霸占一席之地
而我什么都不想忘掉……所以什么都会忘
无奈的平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感觉有些熟悉眼前的画面，空白的天花板
或许我有段时间长时间处于“只能看天花板”的状态，只是不记得了
对此毫不惊讶，也并不感到意外
很久之前就习惯了某种状态，在这个状态中自己的人生不再变化
不，变化一直都有
——我在退化
具体的记忆消失的同时，一些“概念”也在逐渐被遗忘
和这些概念有关的思考也会逐渐的停止
变成只有概念没有内容的头脑，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灵魂只在“构架”上存在，而里面却空无一物....
小玲哼……哼哼……
小玲你醒了？
……是不认识的脸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笑了出来
小玲嘿嘿嘿嘿果然是醒的！刚刚眉毛动了哦
小玲你刚才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还以为你变成尸体了
我我……
尸体......
听到这词，我感到了恐惧
同时也很欣慰……因为自己还知道“尸体”这个词的意思
我慢慢地坐起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不像是我认识的人……但她好像和我很熟似的
我请问你是？
小玲……我……
对方突然愣住了
小玲等一下，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再次看着她的脸确认了一下，我点了点头
我抱歉，我记性很差……而且好像越来越差了
小玲啊，我懂，我懂的
小玲我呢，叫小玲，也是这里的学生
我小玲……好，记住了
小玲然后呢，身份是你的女朋友
我哦女朋友，记住了……
我……
小玲……
小玲不震惊一下吗？
我女朋友……朋友……啊
我你是我女朋友！？
小玲刚才不会是在想，什么是女朋友吧？
我是……是的……
小玲情况真是糟糕，再这样下去我都没办法逗你玩了
我……
小玲你还记得什么？
我你……小玲，女朋友？
我这里是学校，刚才这里有个老师……许……姓许
小玲NO，错了
我许老师？
小玲我，你记错了
我对不起……哪方面记错了
小玲我的名字，不是小玲
我那应该是什么？
小玲小，殷
我……
小玲怎么样？知道我真名了吗？
我……
小玲今后要叫我小殷哦
我小殷……
小玲嗯！！
我不对，你不是小殷
小玲很好，那小殷是谁？
我不记得了……但不是你，你不是小殷
小玲想起来，谁是小殷！
我对不起我想不起来……我……我只是……
小玲快点！努力想！你能记得我不是小殷，就还能想起来！
小玲没时间了！快一点！
——
我呜……我……头很痛……
小玲不要害怕，再疼也要忍住！不能逃避！
我……不……不行……想不起来……
我……唔……
小玲……
小玲辛苦你了
我你……到底是谁？
小玲还是把我当你的女朋友吧……
我小殷是谁？
小玲小殷是我
我小殷不是你……肯定不是.....
小玲想不起来小殷是什么，却能知道我不是
我……是的……
小玲那说明你还记得，记得就好
我……
我对了，你刚才说……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小玲字面上的意思
我我……要死了吗？
小玲怕了？
我不……没有害怕，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小玲哪方面可惜
我各方面吧，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我对了……我会怎么死？
小玲应该是断掉吧
我……断……什么断掉了？
小玲关系
小玲毕竟……咳，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哦
小玲当你和其他人的关系都断掉了，也就死了
小玲即使生物意义上没有死，但某个层面你已经变成了一个物品
小玲没有了记忆，没有了故事……只有全部概念的壳子
小玲你不能再被称为人。当然你也不会在意，因为到那时候你也忘了什么是人
我……
我救救我……
小玲怎么救？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变成这样，谁能救救我！？
小玲试试这个吧
小玲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从身后翻出了一张破旧明信片
我……
明信片是正面是朵不认的花，背面写着几行字。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这长的时间没有联络让你担心了」
「这边没有其他的联络方式，还是明信片比较方便」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的地址不能确定，收不到你的回信」
「但有空我就会给你寄明信片，你也要好好生活不用太挂念」
我这是……小殷？
小玲可能是，看到这个你能想起什么吗？
我我……还是……想不起来
小玲这是我写给你的，不是小殷
我那你给我干什么！？
小玲到底是不是，你得自己决定
小玲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去理解世界是人类的本能
小玲既然已经想不起来……就彻底忘掉，顶多只是留一点遗憾
小玲人生不就是被遗憾堆积起来形成的吗？
我……可是……小殷……
小玲忘掉吧，忘掉就可以解脱
小玲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我哎！等等！
我小玲！等一等！
小玲从屋子里消失了。
不仅她消失了……很多东西都消失了
伴随着晕眩的感觉，屋子里的桌子……板凳，天花板上的灯，都在消失
不对……它们还在那里，是我脑子里关于它们的“概念”正在消失
我赶紧举起那张明信片，死死地盯着它，希望能从上面找到救命的稻草
可惜明信片上除了那朵褪色的花，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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