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炽手里握着酒杯,慢悠悠地晃着,神情慵懒,像是根本没在听他们说话。
她总是这样,从骨子里透出的散漫和随性。让人看不清,让人惶恐,又让人着迷。
宋颜恶狠狠地剜了韩野一眼,语气很冲,“你倒是难得说了句人话,这真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孽缘!”
说完,转头看向许炽,放缓了语气,“阿炽,我们走吧,这里空气不太好。”
明摆着意有所指,却也肆无忌惮。
许茼只是静静站着,仿佛已经对宋颜的恶劣和讽刺司空见惯。她只是双手抓着包包,眼神很平静。
“嗯。”
许炽很随意地应了声,放下酒杯,起身从许茼旁边走过,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宋颜二话不说,抓起桌上的手机就抬脚跟上许炽。
“许炽。”
才走出没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唤。
许炽停了脚步,回头。
“下周二是我的生日,就在孟氏集团。”
孟嘉溪语气有点急,像是害怕许炽不知道他的生日是哪天,很生硬地补了这么一句。
许炽看着他,然后勾了勾嘴角。
“我知道,还有五天。”语气很轻,但又像挠人的羽毛。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孟嘉溪从酒吧门口收回眼神,微笑唇很明显。
许茼垂着眼,觉得这里的空气很闷。闷到她心里堵得慌,像在烈日底下刚跑完八百米。
可这,明明是清凉的夜。
她想了想,还是在孟嘉溪那一头坐了下来。
“茼茼,你和许美人的关系到底为什么这么僵啊?从我十岁认识你,就没见你们俩好好说上一句话。就算同父异母,但说到底你也是她亲姐姐呀。”韩野实在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问题他一直想了十几年,都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光是他,除了宋青宇、宋颜和南澍,他们周围的人都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而又无解。
明明是亲姐妹,但关系很淡薄。若说因为同父异母淡薄还算正常,但她们二人明明平时话都不说几句,气氛却冷硬又剑拔弩张。外人看来,实在奇怪得很。
许茼侧头看了眼孟嘉溪,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韩野算是懂了,问许茼是问不出来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突然沉默的宋青宇,撞了撞他的肩膀,“哎,你和宋颜他们跟许炽走得那么近,你肯定知道吧?”
宋青宇抬头瞥了眼一脸期待的韩野,不负重望地点点头。
“当然,”顿了下,“不知道。”语气轻佻。
“靠!你真狗!”
韩野上一秒刚被‘当然’二字满足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戳破了,不爽地给了宋青宇一脚。
宋青宇丝毫不在意,翘了翘二郎腿。
切!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下周你生日我能去吗?”
许茼突然开了口,朝孟嘉溪笑着,语气像和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调侃。
还没等孟嘉溪答话,韩野便一锤定音。
“这说的什么话!咱们三从高三到现在,多少年的情谊啊。嘉哥的生日会怎么能少了你呢?!”
由于韩野和许茼的母亲曾是高中好友,两人在十岁时便相识,一直走得很近。韩野和孟嘉溪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只不过孟嘉溪六岁的时候出了国,但两人一直保持联系。直到他高三转回来明珠中学,许茼才通过韩野认识了孟嘉溪。也因如此,他们三个在学校经常一起出现。
宋青宇抬眸往对面看了眼。这一点倒不像许炽,许茼不常笑。或者说,只在特定的人面前笑。想到这,他抿了抿嘴。
许茼轻轻笑了声,依旧看着孟嘉溪,“可是,主人公都还没邀请我。不请自来怎么行?”
孟嘉溪低头把玩着手机,不甚在意。听到这,淡淡地应了声。
“嗯。”
算是答应。
许茼敛了笑,垂在一旁的手不自觉抓紧连衣裙的一角,揉皱了。
宋颜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时不时往旁边瞄一眼。她们今天都没开车,只能在路边叫了辆的士。
“怎么?有话要问我?”
许炽靠在座垫上,闭着眼,突然问了句。
突如其来的问话,倒是把宋颜吓了吓。
她斜过身子凑近许炽,神秘兮兮地说,“你今晚不对劲呀!特别不对劲!”
许炽来了兴致,睁开眼对上一旁水汪汪的大鹿眸,“我哪儿不对劲?”
“哪哪儿都不对劲!”宋颜又往许炽身上靠近几分,自顾自地开说。
“你今晚笑得特别开心。而且你和孟嘉溪说话的语气很不一样。平日里,你说话一点都不走心,开玩笑似的,勾得人心里直痒痒。但你一向分寸捏得紧,对我们身边这些人大多是玩笑语气罢了。今天晚上,你居然···”
说到这,宋颜还抑扬顿挫地停了下,“在勾引他。”
听到‘勾引’二字,许炽“噗嗤”一声笑出来,粉色的唇弯成了爱心状,上唇唇珠鲜艳欲滴。
“有吗?”她漫不经心地笑着,不知道是在问宋颜,还是她自己。
“我和他不过说了两句话。”
事实上,加起来不到十个字。
“这你就不懂了!这就叫‘别人与我讲一百句话也不及你唤一声我的名字’。”
像是想到了什么,宋颜眨了眨眼,语气变得很兴奋,“不过,勾引他也好。省得这么好一块肉,便宜了癞蛤蟆。”
许炽顿了顿,嘴角还挂着笑,缓缓阖上眼,没有搭话。
许家和宋家在一个方向,但由于许家比较远,司机就先绕道送宋颜。这一绕,就费了好些时候。
回到许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刚好晚上十点半。
许炽走进家门,就听到客厅里的电视节目声音。她并没有往客厅那边看,倒是经过餐厅的时候顿了一下。
许茼坐在那儿喝东西,这倒让许炽有点惊讶。
心上人在身边,她居然舍得回来这么早。
不过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只是瞥了眼,便径直上楼。
客厅和餐厅里坐着的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她,即使就在旁边走过。
倒是不知在厨房里忙活什么的保姆陈妈,听到开门声后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许炽正在上楼。
“阿炽回来啦!太太刚让我熬了汤,说是给你们补补元气。我给你盛一碗去。”语气是满满的开心。
陈妈五十多岁,是许家的保姆。从许炽出生就一直在许家工作,也有二十五年了。算是照顾许炽长大的奶妈,许家的老人了。
陈妈看着许炽就像自己的亲闺女似的。时隔两个月看到许炽,别提多高兴了。说着,就要进厨房给许炽盛汤。
“陈妈,不用麻烦了。我刚在外面吃了点东西,这会儿就不喝汤了。”
许炽看着那道匆忙的背影,急忙出声叫住。
“你看你,这才出去两个月,就瘦了那么多。听陈妈的,喝一碗。”陈妈打量着许炽,眼神满是心疼与怜爱。
许炽无奈笑笑,放软了语气,“陈妈,我困了。明天再喝好不好?”
仔细一听,倒像在撒娇。
陈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你叫她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生的,话都不会说。一开口净是些让人不高兴的混账话。”
许茼握着汤匙的手顿了顿,又继续低着头喝汤。
上楼的许炽停了下来,站得很直,像雪山的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