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天儿下起了小雨。
裴尚书府后门口,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雨珠顺着棉布帘子而簌簌落下,车上的小斯安静地等候着,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湿泥与芳草混合的香气儿。
“母亲,来,小心些。”一位少女一身墨色披风,垂着眼睑扶着身旁的妇女,她头戴帽衫,身背着大大的包袱,丝丝缕缕的青丝被雨气润湿,出言温和如玉。
那妇人着一身暗紫色的常服,手执一把红纸伞,伞边也是紧靠着少女。
“秦将军,人到了。”马车上的车夫撩开车帘,向少年道。
少年的桃花眼垂了垂,白暂的皮肤在黑夜下更为明显,薄唇轻启:“唤裴姑娘过来。”
裴叶让母亲坐了后头的马车,与她道:“我与秦将军说些事儿。”
她撩开帘子,应如眼帘的便是那微侧修长的身型,他一身黑色里衣,外套的银纱鎏钻衫层层铺开,仿佛一朵妖娆高贵的墨色之花吐露出不凡的气宇。
秦赐坐在一侧,另一侧给她留了位置。
裴叶坐下来,放下包袱,正想闭目休息。
“这药你拿着,治你胳膊上的伤最好。”秦赐轻轻出声,嗓音如雨落芭蕉,清透而让人舒适,说着便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白瓶,便递给她。
裴叶微愣,道了句:“我懂医术,先前已经上过药了。”
秦赐莞尔,眼底里染上了些许温柔。
“我知道,不过,裴姑娘,我这药乃从塞外明医所得,疗效更好。”
既是如此,裴叶道了声“谢谢。”便接下,上头的字写着“芍花膏”。
裴叶懒散地靠着车边儿,一双杏眼此刻格外疲惫,她粉嫩的唇也有点干涩。
秦赐似是在发愣,却是将目光不经意地流向她。
看来今天,仗打得很厉害。
裴叶虽然累了,眼里也有些通红,但她心里有点憋,怎么也不想入睡。
自从来了这儿,她已经好久没与朋友联系了,整日勾心斗角,也是种煎熬。
裴叶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启唇道:“秦将军,我好像……还没说去哪儿对吧?”
秦赐轻笑,你才意识到啊。
小姑娘这心不在焉得有点厉害啊。
“看你带这么多东西,想必要住宿,我买下了个院子,你与裴夫人可先在那住着。”秦赐回应她,同时留意着她的神色。
这秦将军,考虑得如此周到么。
裴叶也不知如何感激。
她抬眼望他,却发觉他正想闭眼,二人的眸子也是闪过彼此。
“裴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秦赐先起了句话。
“如今裴家已容不下我们,母亲留下了和离书。”裴叶悠悠道着,仿佛不是她家里的事儿,“不过外头的人都看得紧,无奈之下,我便让如橘给你报了信儿。”
“嗯。”秦赐耐心地听她道着,一只修长形美的手撑着棱角分明的下巴,精致的桃花眼低渲起了悠然的少年仙气。
车帘隐约有雨飘飘洒洒,气氛静谧而带有空灵。
“那裴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秦赐有点犯困,声音沉沉的,藏了些慵懒在里头,细雨敲帘下,倒是更有一番韵味。
“我还有李氏药堂啊,今后定能自给自足的。”裴叶想到了这个,眸子里微亮了些,不过那如斜阳般猩红的血丝格外明显。
秦赐看着,平日里放荡不羁的心头竟多出了些心疼。
原来这就是你留的一手。
“裴府那儿我帮你看着,若是有事能拉你一把。”
裴叶的表情让人摸不清楚,虽是秦赐会帮她,但无缘无故受人这些好处,总归不太心安。
秦赐似看透了她,缓缓道着:“只要裴姑娘对我的病人尽心尽力便好。”
那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