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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一片开阔的地方,天空已经染上了夜的色彩,风又开始呼啸了。大白和黑子随着风声一起嗥叫着。
“噢,宝贝儿!”星轻声说。
伊利亚想要唱歌,结果吞进了一大口寒风,于是他乖乖闭紧了嘴巴。
通常狼都对风不屑一顾,不过这一次月感觉到黑子的毛皮下涌过一股忧虑。当他们加速穿过雪海时,月看见一大团一大团的雪从树上滚落下来,在地上团成一个个跟她的脑袋一样大的雪球,三匹狼紧紧地夹着尾巴,皮毛平平地贴在脑壳上。他们奔跑时,大白一直在苦苦地挣扎着,在风中来去地前行。
“伊利亚,有一股暴风雪的气味。”星说,“眼皮都要冻得睁不开了。"
“有那么……槽吗?”
“情况不太好根本谈不上好。”星向前探出身子,轻轻地朝着黑子的毛发低着,“现在咱们怎么办?”
风又呼啸而来,星的身子不由得倒向了一边,膝盖骨里也灌进了冷风。风似乎其愤怒。星突然猛烈地哆嗦了一下,身下的黑子也随之畏惧地缩了一下身子。
“停下!”星喊道。
“我没干什么啊!”伊利亚说。
“不是你!是天气”
“哦!”
他们一起大声喊:“停下!”
“你们很冷吗?”
“是啊。”
月抬起头,朝前眯了眯眼,根据月的经验,寒冷分为五种,第一种是风带来的寒冷,对这种寒冷几乎没有感觉。这种寒冷通常会大题小作,弄出很大的动静,让你的面红得好像被人扇过巴掌一样,可是无论它使出多大的力气都不会要了你的命。
第二种寒冷是下雪造成的,它撕扯你的手臂,冻裂你的嘴唇,同时也会给你货真价实的奖赏。星最喜欢这种天气:雪柔和又干净,能让她堆出雪狼。
第三种寒冷是冰冻造成的,如果你对自己的手掌不管不顾的话,它就会把上面的皮剥掉,而你当心的话可能就不会了。它闻起来尖锐、清晰,常常伴随着湛蓝的天空出现,这种天气很适合溜冰。月对冰冻的寒冷充满了敬意。
第四种是天寒地冻的寒冷,当冰冻的寒冷继续发展下去,直到某个月的月末,你就会想不起来夏季是否真的存在过,这就是天寒地冻。这种寒冷十分残酷,鸟飞在半空中都能被冻死它会逼得你穿上靴子,走一步,然后踢出一点儿路。
最后一种就是令人不开眼睛的寒冷。这种冷带着股金属和花岗岩的气味,它会夺走你脑袋里的一切感觉,把雪吹进你的眼睛,到最后你的上下眼皮就会粘在一起。这时,你得用唾沫揉一揉眼皮,否则你的眼睛就不开了。气温降到零下40度才会出现这样的寒冷。在这样的寒冷中,你一定不要坐下来思考问题,除非你希望到了五六月有人发现你死在了原地。
星只尝过一次这种寒冷的滋味。去年二月的一个夜晚,木屋的墙壁被冻得吱嘎作响,月用六条毛毯着裹她,五条在她的肩头,一条裹在她的头上和脖子上。然后,姐妹俩走出屋子,站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直到星抽搐起来,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月才抱起她,走进屋里。
“你感觉到了吗?那种寒冷?”月问她。
"当然感觉到了,姐姐。”你根本无法对这样的寒冷视而不见,就像你不可能无视一头骑着狮子的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太疼了。难道你就感受不到吗?”
“星,因为我想让你勇敢,但不至于愚蠢。感到空气中就要出现这种寒冷时,你就赶紧躲起来,明白吗?哪怕你的两条腿已经得觉不到寒冷是否仍然纠缠着它们,你也要继续跑着找躲避的地方。要是不害怕令人睁不开眼睛的酷寒那就太蠢了。”
“可是,胆小鬼才会害怕”星说。
“不,星!胆小鬼是懦弱。任何有脑子、有眼睛、神经正常的人都会感到害怕。"
"可是你一直叫我勇敢一些!"
"没错。你不必任凭恐惧支配,你只需要听听它怎么说。星,不要藐视恐惧,世界可比这种感觉复杂多了。"
话说回来,此前天气似乎一直站在星这一边,此刻天气变了。这是一种新情况。当灰灰突然朝黑子去,两匹狼撞在一起时,伊利亚大喊了一声。
“这可不妙!”他喊道。
星心想,至少那些当兵的也经历着同样的天气。"没准儿这天气能冻死他们,毕竟他们都老了。反正比咱们老”她大声说着。这个念头给了她一丝安慰,林丽娜是说:“现在就是你最顽强的时候。孩子是世上最坚生灵、他们无比坚韧。”
风又刮了起来,刮得更加猛烈了,白雪覆盖的大树枝朝他们砸下来,将三匹狼分散开了。星的膝盖在黑子身体的两侧夹得更紧了。
伊利亚喊道:“咱们得停下!"
“没地方可停!”风在星的舌头周围飞旋着,卷走了她嘴里的唾液。唾液还没落地就被冻住了。
“咱们能搭个窝棚吗?”伊利亚大声说道。
星的整张脸都冒着怒气“在哪儿搭?"他们脚下的这块地方到了夏天就是一个大湖,眼下湖面上覆盖着十米的冰和半米的雪,根本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就连过路的驼鹿都看不到。但月却思考着什么。
"这应该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啊!"
在暴风雪中很难做鬼脸,风会使劲儿让你的眉毛挪来挪去,尽管如比,星还是使劲挤出一个鬼脸。
“好吧!咱们就搭一个窝,把雪堆起来—雪可以让咱们暖和起来!”月突然的话让他们惊讶又高兴,她明白对于眼下的情况言,“暖和”这种说法其实介平极端乐观和妄想之间,可是伊利亚看起来已经有些惊慌失了,星手忙脚乱地从黑子的背上爬下来,飘杨的头发完全了她的视线。
“怎么搭?”伊利亚说的话不止这些,可是在大风中一句也听不清。月用手比划着,让他照的样子,让他仿照她的样子,动手把一大一大捧的团成一个大雪球。他们一起在湖上滚着雪球,用后和盖顶着它,再助风的力量向前推着。滚雪球的时候,星凝固的血似乎解冻了,他们很快就冒起了汗。他们抱着满怀的松的积雪跑了一趟又一趟,不停地给雪球堆上更多的雪,直雪球变成一座小雪丘。
三匹狼看着他们,显然对他们的努力无动于衷。从灰灰站得有些远,就像鉴赏家那样时不时地在狂风中嗅一嗅。
现在,雪球变得跟柴棚一样宽,小巨兽一样高了,三个孩子在雪球后面蹲了下来,躲避着寒风。星把后背和屁股挤了雪丘里,伊利亚模仿着她,把自己的身体扭成了一个宝座的样子。呼喷的风渐渐变弱了,欣慰感压倒了一切,星和伊利亚足足端了一分钟的粗气,看着对方冻的脸哈哈大笑起来。只有月站着观察着外面,他们意识到如果在泥墙上挖个洞,把脑袋放进去,风声就会小得足以让他们聊天。星从背包里掏出崽,非常温柔地用手掌捂在了它耳朵上。
“我不想让它变成聋子,可是它需要呼吸点空气。"她说。
"空气足够它吸了,这是绝对的。”伊利亚说。
星又从包里取出三个苹果,轻轻地擦掉了苹果的冰。“给你。”她说,"姐姐,你要吗?"月摇了摇头:“你们吃吧。”星点点头,便把苹果放了回去。
两个人开始吃苹果,直到只剩下一个苹果核,然后伊利亚像狼一样嚼了三下就把苹果核吃掉了,星看呆了。
“在车队里你得学会用非常快的速度吃饭。”伊利亚说。
三匹狼都把耳朵贴在脑壳上,把脑袋在两条后中间,大白的身体上上下下烈起伏着,星轻轻抚摸着它的耳朵,可是它忽然哒味哒咬起牙齿,星只好退到了一旁。
伊利亚倒抽了一口气,随即缩进了他们的冰雪小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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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我回来了,因为疫情,学校放假了,我可能会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