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狼

#月

当天晚些时候,月和母亲坐在火炉旁，她们清理掉了地上的玻璃儿和碎瓷片,还用冰块把驼鹿包了起来,放在柴棚里，月原本想把驼鹿妥善地埋掉,在坟堆上插上一座十字架,再为它举办一场葬礼,可是母亲不同意,如果冬天继续冷下去的话,或许她们就需要吃掉它。

月把脑袋靠在母亲的肩头，“妈妈,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她问道,“他们说咱们必须把狼杀掉。咱们不会的,对不对?你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不会的,宝贝儿!”林丽娜的手臂搂住了月,在

条手臂上伤疤和肌肉纵横交错。“当然不会,只是咱们小点儿声,还得警觉一点儿了。”她哗啦哗啦地拨拉着在炉栅上的栗子,把一个栗子拨进了月的手心里，“狼就是这样做的，咱们也能做到，难道咱们做不到吗?”

当天晚上月带着星套上滑雪板的时候,月心想,她们当然能做到。就整体而言,人类对于非奥来说可有可无。她真正爱的人只有----这个人带着那种让人麻烦缠身、蹲进监牢或者留名青史的极度骄傲，她觉得自己的母亲无所不能。另一个是星，哪怕只认识了一会儿。

月和星滑了十分钟才滑到已经变成废墟的石小教堂，教堂的门厅里有三尊残破的圣徒像,它们的头部都不见了,其中两尊的身上还长出了一层鳞片似的苔藓。尽管失去头部,这几尊圣徒仍然显示出一副对自己的遭遇毫不动容的样子。教堂只剩下两面半的墙壁还矗立着,屋顶早就化成了粉末,落在马赛克镶嵌的地板上。台下的长椅都还在,不过已经被囊虫噬掉大半。教堂里还有一座圣母玛利亚的大理石小雕像,之前月用嚼过的树枝头把它擦拭

干净了。要是光线角度正好的话,仔细看,你就会看到墙壁上曾经描绘着金色的人像，月觉得这个小教堂是世上最美丽的地方。

教堂里住着三匹狼。

一匹是白色的,一匹是黑色的,还有一匹基本上是浅灰色的,只是长了一双黑色的耳朵,还有一张政客的脸这三匹狼算不上驯服,你呼唤它们的时候,它们绝对不会过去,不过它们也算不上野性十足。邻居们都说月的身上也带着一子野性,一看到她那件散发着狼味的红斗篷,他们就感到恐惧。可以说,月和她的狼会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因为他们互相迁就了对方。

当月和星踩着滑雪板滑进教堂大门的时候,三匹狼正在嚼两只大乌鸦的残酸,血点溅落在玛利亚的雕像上。月和星没有靠近它们,因为狼在进餐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它们,哪怕你是它们最亲密的朋友。月等待着,她将两只脚搭在一条长椅上,就这样一直等到三匹狼吃完东西。它们不慌不忙地舔了自己的鼻子和前爪,然后准备一起冲到月跟前,把她撞下长椅,在她的下巴和双手上舔满了唾液。

但是它们看到了星，有些迟疑，黑子甚至摆好了攻击的动作，月赶紧安抚黑子它们。

在五分钟后，星和黑子在长椅之间追来追去地玩了一会儿,为了保持平衡,她绕着无头圣像转来转去她感到这一天聚在心里的阴霾消散掉一些了。

月不记得自己有不了解、不喜欢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爱它们呢?它们那么精干,那么漂亮,那么坚定,摘下粘在它们毛皮里的松针,掉在它们的牙缝里塞了很久的肉屑,月就在这样的生活中渐渐长大了。母亲常说她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会叫了。狼的存在对月是有意义的,她觉得狼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值得她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不过,似乎没有人会要她这么做,毕竟总的来说处在等式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