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一见之下,就忍不住停下来脚步。他长于深宫之中,就连少詹事处置犯错的宫人,也不会当着他的面污了他的眼睛。
当年父王处置宁清时,虽然害怕自己出事,将他带在了身边,但处置宁清的场面都是避开他的。
所以细算起来,除了记忆中的母妃外,令仪是第二次见到尸体。
而由余一绕过屏风就大步走到了软榻前,他也是知礼,并没有触碰尸体,而是隔了半尺的距离,细细的端详起来。
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殿内还点了许多灯盏和火盆,却依然驱不走那股让人从心底里泛起来的冷意。
赵姬面容上精致的妆容仍在,只是在灯火明亮的殿内,已经可以看清她努力尝试遮掩的皱纹,还有鬓角的丝丝白发。当然,最触目惊心的还是她青白的脸色和唇角所溢出已经凝固了的黑血。
赵王越耐心有限,没几息时间,便沉声问道:
“可看出一二?”
由余也毫不客气的道:
“臣看出三点。其一,太后的表情不对。”
“如何不对?”
令仪此时也缓过来了,知道不能指望自家父王和自家小侍读搭话,便上前一步,站在了由余的身边。
“再厉害的毒药,也会有发作的时间。太后并无大声的疾呼,也无表情扭曲,就像……早就知道自己服下的是毒酒一般。”
由余知道这样说赵王会发怒,但还是斟酌了一下,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果然,由余话音刚落。殿内的寒意便更甚了几分。
“可这并不代表太后是自己饮毒酒。”
“可是因为其二?”
“其二,便是太后发髻上的这支凤簪。”
少年的手指了指,把殿内两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此处,才继续道:
“端看太后的妆容和身上的袍服佩饰,都不难看出其所费的心思。而太后这发髻也是常规搭配,太后即便再喜欢这簪子也不会不除去发冠,就直接草率的将凤簪插在发髻上。”
令仪闻言眼睛一亮:
“这就是说……”
很快,令仪就把话重新咽了下去,他不敢把话说完,生怕父王觉得他是在为自己开脱。
“且看这支簪子插进去的角度。”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头上示意。
“臣见太后指尖的茧子,右手指尖厚于左手,说明太后自己插发簪时,习惯用右手,应该是插在右边的发髻上,而这支发簪插在太后左边的发髻上,这便是说,当时的大殿之中还有第二个人。而此人大有可能便是疑凶。”
令仪屏住了呼吸,由余并没有说这支簪子有可能是服侍太后的侍女给插上去的,因为他们都看过礼单,这对象征韩国后位的龙凤簪是随着天觚一起被送进昭阳殿的,在这之前太后根本就没有见过这对簪子。
而在见到这对簪子之前,太后就遣散了所有的侍女,将自己一个人留在了殿内,所以这簪子绝不会是侍女为太后所插……
等等……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