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去医务处了吗孩子?”玛丽热切地凑上来,小心拉过伊索被包扎过的伤口。
卡尔在沙发上干坐着,抱着手,不时地向这儿不经意望望。
伊索沉默不语,另一只手把母亲的手臂放下来,径自回了房间。
除了吃饭,他就没有出来过了。
其实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倚在窗前,数着白云,飘过几片。
他的决定有些鲁莽,他承认,这只是火急攻心。
把他拉出空想的,是父亲的怒吼。
“哪来的这么多税款,你都不动脑子想想吗?”"我只是遵循我上级的指示先生。"
卡尔叉着腰,瞪着眼睛四处看了看:"告诉你的上级,这个税款我是不会交的!"
他看也不看一眼那人的表情,使足了力气关上门,发出了一记闷响。
伊索打开一道门缝,从缝隙里看到了火冒三丈的父亲。
"该死的狗东西!"卡尔往窗外丢了一封信,余火未消,拉开椅子的时候险些弄翻在地。
房门被轻轻合上。
二
夜晚悄悄地莅临,雾气浓重了。
一位年轻银发男子的到来,为歌舞厅增添不少色彩——自从出了命案以后,广场中央的歌声越发的稀少了。
他没有停下太久,只是坐下来,翘起腿,用手环着,要了杯柠檬水,慢慢地喝。等到一头棕发映入眼帘的时候,他就起身出去了。
黛蓝色的燕尾服在身后蓬开,用明艳的黄色蕾丝勾勒出边沿,米白色的内袖——这完全是贵族的打扮。
伊索绝对没有想过一个围裙不脱身的人会有这种时候,风度翩翩,甚至他自愧不如。
"你……在法国是贵族么?"他的问题有些唐突。
"事实上我只是家里有些钱的百姓。"约瑟夫扬了扬笑意,笑得令人捉摸不透。
"你还没回答我昨天的问题,你的相机到底可以干什么?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你迟早会知道的,别急。"
"既然你跟我是一条绳上的,那就没必要什么无关紧要的都了解到真相了对吧?你玩提线木偶的时候,会去在意木偶用的是麻线还是帕克辛*吗?"约瑟夫看似随意地回答。
好一个一语双关。
伊索的脸扭曲了一下,对那些势力的痛恨与对眼前这个糖果商的厌恶进行着激烈的碰撞。
他终究还是沉默地紧跟在那身蓝色的燕尾服后。
夜里飘起的浓雾几乎遮盖住了人的双腿,以至于约瑟夫的脚步在一个街角停下的时候,伊索不留神撞上那件礼服,被一只手及时在跌倒前挽住。
"我知道莎翁街所有人的地址——说实话莎翁街才多少人——我也大致了解过贵族区的排布。莎翁街的头连着的是小户,往往都是些小爵位,再过去就大了,议员的基本都连着皇宫排。"约瑟夫把人放正,好整以暇地睥睨着他,"对面那个院子里种满桔梗的就是上议会议员麦科斯的住处——那个让你十分讨厌的家伙。"
"你准备今晚就动手?""当然不——我今晚仅仅止步于此,细水长流,我要保证可玩程度。"
伊索咬着后槽牙,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色下,照出两个影子,在街角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