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飘起了绵绵白雪,一片片飘落,点缀在各个地方。严梓溪今日请了个晚班,特意去接严梓歌放学。
明明是寒冷的冬日,她却身着一身轻薄的衣物,鼻尖和耳朵冻的通红,双手不断摩擦,希望能够汲取到些许的热量。
校门缓缓打开,看到许多个身着校服的小孩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有的女生结伴而行,说说笑笑的,尽管笑声特别大,可严梓溪也不觉得吵闹。
她看向她们的眼神里掩饰着许多的怀念,羡慕,她低头笑了笑,眼睛有点湿润。
严梓溪上学可真好啊。
当她再抬起头时,严梓歌正一个人孤零零的从门口走出来。
她赶忙给严梓歌招了招手,严梓歌似是注意到了,慢慢改变方向朝严梓溪走去。
严梓溪想摸摸严梓歌的头,却被严梓歌躲过了,她有点尴尬的收回了手。
她本想帮严梓歌垫着书包,结果被严梓歌突然的开口打断了。
严梓歌放学为什么来接我。
严梓歌就只是为了帮我拿书包吗?
严梓溪眉头微蹙,抿了抿唇。
严梓溪梓歌...
严梓溪早上的事,姐姐给你道歉。
严梓歌没想到严梓溪是来道歉的,她说实话确实很生气,但是在看到严梓溪只穿着一件风衣来接她时,气都转变成心疼了。
严梓歌低着头,没有说话,脚下踢着路边的石子。
严梓溪你,想去医院,看看妈妈吗?
严梓溪的突然开口,严梓歌微微一怔,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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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亲瘫痪后她的病情便只增不减,母亲的精神状态也愈发不正常,经常容易暴躁易怒,会说一些胡话,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笑了,他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哭了。她会攻击人,她逐渐开始认不清周围的人。
医生说,她这种情况不适合待在医院,和我们说过好几次转院的事情,可是母亲当下的病情状况,又怎么容得她转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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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梓溪带着严梓歌到了医院,严梓溪在路上和严梓歌说了很多母亲现在的状况。
从那件事情发生后,严梓溪便再也没有带严梓歌和严鹤祁去见过母亲。
从来都是严梓溪一个人照顾母亲,不论严梓歌怎么向她打听母亲的情况,她都会含糊其辞的随便说几句。
更别说提出去探望母亲的请求,严梓溪通常听都不听就拒绝了。
严梓溪拉着严梓歌走到了病房门口,又嘱咐了一句。
严梓溪梓歌,妈她...情绪不稳定,你一会儿顺着她的意思来,别刺激到她。
严梓歌点点头,垂下的眸子似乎在想着什么。
严梓溪打开门,面带笑容的说。
严梓溪妈,你看看谁来看你了。
严梓歌刚进门就看到了母亲半躺在病床上,她穿着薄薄的病服,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她那皮肤白的出奇,白的似乎快要透明,她的白是不正常的白,从她的皮肤上能清楚的看到交叠的青筋。
严梓歌看着母亲的脸,明明是熟悉的脸,但此刻却如此憔悴。
她的脸因长期绝食而变得颧骨突出,她曾经明明风华绝代的脸上此刻却是如此之苍老。
明明才过一年,她却像老了十岁。
母亲呆呆的望着窗外,听了严梓溪的话也没有立刻转头。
她缓缓望向严梓歌,本来还略显镇定的神色却变得慌乱起来。
“老公!老公你来看我了?”
母亲挣扎着往床边凑去,严梓溪示意严梓歌往前站一点。
严梓歌慢慢走向母亲,坐在她床沿边。
母亲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眶中的泪水慢慢滑落。
“你终于来看我了...”
“你快带我离开这!”
“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一个人都不认识...”
母亲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时而神色慌张,时而神情飞扬。
“不对...”
母亲的表情突然开始变得怪异起来,她的眼睛狠狠瞪着严梓歌,双手也不再抚摸她的脸颊。
“是你害的我...”
“是你害的我们!!”
她凄惨的向严梓歌叫着,双手开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严梓歌双目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恍如魔鬼般的母亲。
严梓溪见状赶紧去拉看她,好在母亲没有多大力气,终于是松开了严梓歌。
严梓歌站起来,摸着自己的脖子,她似是不相信母亲的病情竟然这么严重...
严梓溪将严梓歌拉出来,叫护士进去给母亲打了一针镇定剂。
严梓溪梓歌!有没有事?
严梓歌眼眶含着泪,摸了摸自己还略带红痕的脖子。
严梓歌我没事。
曾经的母亲是那样的温柔,病情的折磨使她变成了魔鬼般的恐怖。
严梓溪让严梓歌在病房外面呆着,母亲现在的状况有些失控。
她走进去帮母亲掖了掖被子,母亲张了张嘴,貌似是有话要说。
严梓溪连忙凑近,听着母亲对她说的话。
“梓溪...妈妈的好女儿...”
严梓溪的神情有些惊讶,母亲认出了她。
严梓溪妈,我在。
“妈妈知道你一直很懂事...”
“妈妈欠了你很多...”
“能不能再答应妈妈一件事,就最后一件...”
严梓溪握紧母亲的手,点了点头。
“你让我去死吧...”
严梓溪眼睛瞪大,似是不可思议的往后退,她跌坐在床沿边,眼眶的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母亲还依依不饶的说着。
“梓溪!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也挺累的,不如我们一起去死吧!”
“不!再带上梓歌和阿祁!我们一起去死...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
本是严梓溪握着母亲的手,却变成母亲紧紧抓着她的手。
她想将手从母亲手里抽出来,却因为害怕,止不住的颤抖。
她将手狠狠拔出,不管母亲怎么叫她,一个劲儿的往门口走。
可她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又停了下来。
她难道要这样面对严梓歌吗?
以现在的情绪?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本来想用冰冷的水来刺激自己,让自己忘记悲伤的情绪,而脸上的水却变得滚烫,她在止不住的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整理好情绪,走出了门。
看到严梓歌时,故作稳定的笑了笑。
她们二人离开了医院,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
可能严梓溪从来也不知道,她最想瞒着的妹妹,什么都听到了。
那天的严梓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一点声音,她的心仿佛撕裂般的疼痛,母亲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母亲了。
她的家庭,已经回不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