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等通知……顾清筠怔了怔，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也见过公司面试的场面，知道HR说出这句话，面试者基本就没戏了。
按常理来啊，接下来的发展应该是：顾清筠微笑拒绝，表示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这个相亲者潇洒点头，顺带着说上两句俏皮话，两人就此分别，再不相见。
顾清筠的心里不会留下关于这个过客的丝毫记忆，至于这个相亲对象相不相信她只是单纯没心思谈恋爱，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但或许是因为乔安冉这个乐天派闺蜜和何牧云这个损友潜移默化的影响，顾清筠对幽默风趣的人都抱有颇高的初始好感。
所以她打算多费点唇舌，向这位相亲对象解释清楚，她拒绝他不是他条件太差导致的。
……
“我要是当时没和他说那些话，没答应他再见面，后面的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顾清筠此时仍然和何牧云待在客房里。从窗边往外看，远远的天边，暗淡的画布上被抹上了一道红霞。
“你平时似乎不是多话的人啊，”何牧云低头看了一眼那熟睡中的脸，“没我好看。话说回来你也不是外貌协会的……”
“我说了我没看上他。”顾清筠瞪了他一眼。
她对这个相亲对象一丝男女之情都没有，纯粹是同情和愧疚。
“那你继续。”何牧云坐回床上，“我很好奇你当时怎么就脑子一抽，又和他聊下去了。”
“我当时吗？”顾清筠望着晚霞。“或许那时我就已经在注意他了。他和你还有冉冉都不一样。”
……
他和何牧云、和乔安冉都不同。
他们都很幽默。但乔安冉是乐观开朗，何牧云是玩世不恭，他却是用夸张幽默甚至自嘲的话语，来掩饰他那深沉却又不想被人看出的疲惫。
一个人在已经不再是热血沸腾的少年，却又没到世事洞明的中年时，常常是要有一段迷茫的时间的。他们总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决定自己以后的人生将走向何方。
这段空无的岁月里，自嘲，幽默，满不在乎，都是保护自己蜕变的“茧”。
我们不知道顾清筠有没有看出这一点，我们只知道，当她认真地看向她相亲对象的双眼时，她看出了某些东西。
所以她稍稍改变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
“你很优秀。我不觉得自由职业者有什么低人一等的，我最好的朋友就是自由职业者。”她说的当然是乔安冉。
当然她用“自由职业者”代替了“无业游民”，虽然乔安冉一向如此自称，但和不那么熟的人聊天，用词还是要注意点的。
提起乔安冉，她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抹微笑。
“我那个朋友是个Up主，和你一样，收入不稳定，基本全看命，但哪怕穷得天天来我家蹭饭，她也照样很开心，我和她在一起，也感到很开心。”
“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你的幸福。”她最后认真地总结，“但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对方静坐了一会儿。顾清筠喝了口咖啡，耐心等待着。
“……谢谢。”
这个反应在顾清筠的预料之中。
但下一个不在。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您。我听说您是宇弦游戏公司的副总，本已经申请和您见面，但担心您事务繁忙，可能不能及时看到，才特意请我姑姑帮忙找您相亲。”
可能是顾清筠的态度让他受到了鼓励，他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
他喘了口气，紧紧盯着顾清筠，神情十分严肃。
顾清筠皱眉，“我可以帮你确认一下，如果我没记错，最近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安排，我们这周四就可以……”
“抱歉，这件事越快越好。”
他的口吻出乎意料的强硬，不留半点商量的余地。
顾清筠柳眉微蹙。“你……”
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不等电话铃声响起，顾清筠已经接通电话，略表歉意地对男子点了点头：“抱歉，我有个电话要接。”
她没看到对方的回应，匆匆走向门外。站在玻璃墙边，她低声道：“奶奶？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我在相亲呢。”
“你在相亲？”
“不是您给安排的吗？”
“哦，对对，我年纪大了，老糊涂啦。”
顾清筠无奈地叹了口气。“奶奶，您突然打电话找我什么事？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人家还等着呢。”
“我找你没什么事，你快回去吧。”果然，一听到事关孙女的人生大事，顾奶奶立刻催着让顾清筠回去相亲。“对啦，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你俩处到什么地步了？”
“我们才刚见面，能怎么样？”顾清筠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那人的侧颜。夕阳下，他的表情仿佛是在沉思。
“感情不都是处出来的嘛！小筠，我可告诉你，和人家好好聊聊，别总是赶人家走，我可是听你婶婶说过了。一见面就给人家撂脸色，哪个男的敢娶你！”
“您老就放心吧，我还没到没人要的地步。”
“我还不知道你这小丫头？”顾奶奶笑了两声，“清筠，你待人家总得认真点。上次那两个确实是奶奶不好，没查清楚情况，你看不上正常。这次这个我可清楚，多好一小伙子，你要是又把人家赶跑了，我可饶不了你。”
“您老真是……唉。”顾清筠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哭笑不得。
不过这次，就算是为了老人家，也不能一天不到就把人家赶走了。
她回到座位。原本正欣赏桌上插花的男子立刻抬头，问道：“关于我们下次见面的时间，您是怎么想的？”
顾清筠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备忘录，“明天上午九点，你直接找小林，我们在我的办公室见面。”
为了糊弄老太太总还得和他见几次面。与其约在电影院之类的地方浪费时间，还不如干脆把这功夫花在工作上。
“那便麻烦你了。”
“我明天没什么事。”顾清筠的语气淡淡的，“这是林珊的名片。”
她等着他交换名片。说起来尴尬，但在她对这个相亲对象感到失望，打算结束这次相亲的时候，她就把关于他的资料从大脑里干脆利落地删除了。
他会意，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顾清筠匆匆扫了一眼。名片很干净，上面只有名字和职位，他似乎曾经在一家公司工作过，但不知后来为什么离开了。
她记住了他的名字。“那么，明天见，南樛。”
楚南樛笑了笑，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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