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祖母来到叶夕雾的房门前,敲了两下,没人应...
又敲了两下,许久门内才传来叶夕雾火急火燎的声音:“谁啊?”
“夕雾,是祖母。大白天的你关在里面干什么呢?”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屋内传来一阵令人晕眩的熏香气味,叶夕雾一身艳粉色束腰长裙,额间贴着一朵牡丹花钿,尽显华贵。
叶夕雾将祖母拉进屋里,“祖母,你说我穿这身好不好看,过几天就是凛哥哥的生辰了,我就穿这个好不好?”
叶家祖母将叶夕雾拉着转了一个圈,夸赞道:“我宝贝孙女穿什么都好看。宣王生辰宴上你要收敛点性子,给皇后娘娘留个好印象,知道了吗?”
叶夕雾郑重地点点头,没有了叶冰裳这个绊脚石,萧凛一定是我的!
两日后,皇宫为萧凛生辰举办宫宴,皇后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为萧凛挑选合适的王妃,她身为中宫,一直到二十八岁才生了这个嫡皇子,对萧凛自是极为看重,选妃这种大事,必须层层把关才行。
萧凛一表人才不说,还文武双全,不知是京城多少贵女的心上人,大家都牢牢把握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这其中最积极的还当属叶家三小姐。
萧凛一出现,她便急着往上凑,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萧凛面色平淡,没怎么理她,但也没在众人面前拂了叶家的面子,倒是昭玉对此怒目而视。
昭玉也很奇怪,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却不见叶冰裳,六哥也什么都没问,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宫宴上有些女子痴痴地望着萧凛,有些含羞带怯地不敢看他,萧凛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没多久就推说公事繁忙出去了。
叶夕雾见萧凛要走也马上跟了出去,一般来说,萧凛是不理她的,但是今日竟然默许她跟着他。
萧凛在前面走,叶夕雾就在后面跟着,走得比萧凛慢些,她便小跑几步,脸色微红,有些喘气。
到了一处无人的宫亭,萧凛停下便问:“叶三小姐,你知道冰裳去哪了吗?”
叶夕雾笑容一瞬间僵硬,但正如祖母上次跟她说的,在萧凛面前最好表现得对叶冰裳好些,才能从他那得到更多的好感。
她强忍心中不悦,说道:“大姐姐身体不好去治病了吧,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说实话,根本就不用担心她,这普天下的男子不都甘愿做大姐姐的裙下之臣吗?”
言语间颇有些酸意。
叶夕雾盯着萧凛脸上的反应,只见他好像不太高兴。
她明知故问:“凛哥哥,你不高兴?”
“没有。”萧凛摇头道,“你回去吧”。
见萧凛要走,叶夕雾急忙从袖中抽出上次没送出去的那个荷包,拉着萧凛的衣袖,却被他抽了回去。
她有些尴尬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袖,小声喃喃道:“凛哥哥,我为了做它不知费了多少个日夜,实乃一片真情,你不要便不要,好歹看一眼。你觉得大姐姐好,可你看,她为你做过这些吗?她但凡对你有些真心,怎么会走了都不说一声?”
“够了!”
“叶三小姐,往后不必再费此心。”
萧凛眼眸仿佛掩了一层寒霜,叶夕雾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下去。
当晚,皇后旁敲侧击地问萧凛是否有中意的女子,萧凛兴致不高,淡淡地回了句:“儿臣还没有成家的打算,母后再等等吧。”
今天叶三的那些话一直环绕在萧凛的耳边,“她但凡对你有些真心,怎么会走了都不说一声...”
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因为自己的权势,所以冰裳才不敢拒绝自己的请求...
萧凛有他自己的骄傲,如果叶冰裳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他不会死缠烂打的。
从夏国一直往西南走,不知行了多少个日夜,中途叶冰裳若是见了些好看的景色,便会停下来驻足观看一会,走走停停,浑然不知岁月流逝。
越往西南越觉得冷,才发觉现下已经入了秋。
叶冰裳毕竟是叶啸的女儿,这次出行,他还是给了叶冰裳两个暗卫,保护她的安全。
一日行至郊外,见夕阳斜斜地挂在西山顶山,比朝阳还要红,漫天的红霞翻滚,微风无形,散漫地四处吹拂。
叶冰裳突然很想到城门口上看看日落。
“小慧,我们去最近的城门,赶在太阳下山之前。”
登上城楼,凉风习习,吹着她们的鬓发和衣角,夕阳在她们身上照出一片光晕。
叶冰裳见此时太阳已经有半轮在山下了,火红明朗,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风变得更凉了些,远方的湖水中,几艘小舟缓缓而行,荡出一层层水波。
夕阳西下,渔舟唱晚,落霞孤鹜,美不胜收。
忽听小慧道:“姑娘,你看那边林中是不是躺着个人?看样子是受伤了,要不要去看看?”
叶冰裳顺着小慧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躺在血泊之中,既然看到了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幸好她们走的时候带上了医箱,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林中受伤的人在重伤之际,见一位少女向他缓缓走来,朦胧中显得干净又圣洁。待她走近,才将来人的面容看得更清楚一些,她眉头微蹙,眼中似有怜悯众生的温柔,见她轻启微红的唇:
“这位公子,箭镞靠近你的心脏,恐威胁性命,是否让民女替你拔箭?”
伤者吃力地点点头,示意她取出。
叶冰裳屏住鼻息,替他解带宽衣,脱下的黑衣一角染上了鲜血变得暗红。
她有前一世的记忆,嫁入宣王府以后,萧凛也没少和她行阴阳人伦之事,因此不同于未出阁的女子那样敏感。
但是...就算已经活了一世,她也只见过萧凛的身体...现在眼前是另一个男子,叶冰裳脸上不禁荡出一层红晕。
她一手取出箭镞后,另一只手用干净的白纱布止住往外涌的鲜血。
“嘶...”取出箭镞时,那人吃痛地发出声音,他咬牙忍着,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往常神色。
血止住后,叶冰裳拿过准备好的绷带,在他胸前绕了一圈又一圈,神情投入,但注意着不与他有任何肌肤上的触碰。
每次绷带绕道后面时,叶冰裳的发丝如瀑倾泻,落入他袒露的肌肤去,伤口虽痛,可酥麻感却传至全身。
每当她靠近时,他都能闻到一阵馨香,还有她因为不熟练鼻尖沁出的一层薄汗,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包扎完好后,叶冰裳和小慧小心地将他扶上马车,刚刚太过于投入拔箭,还没有仔细看这人的模样。
只见他坐姿挺拔,爽朗清举,气质不凡,想来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公子。
比起萧凛稍微凌厉的长相,眼前之人面容稍有顿感,更显俊朗可亲。
叶冰裳见他额间不断渗出冷汗,眉头紧皱,显是拔箭的痛感还未散去。她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他。
“擦擦吧,若是着凉就不好了。”
他顿了顿接过手帕,“谢...谢...”,说得十分吃力。
叶冰裳见前方黑云压城,天色渐暗,林中路难行,便同小慧找了家驿站歇息一晚,决定第二日再赶路。
用了一些晚饭,叶冰裳打开窗子瞧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凉飕飕的风朝着窗口猛地灌了进来,逼得她咳了两下才稍缓。
叶冰裳将手伸出窗外,感受雪花飘荡在手上的轻柔感,但又遂即融化消逝,仿佛不曾来过这世间,不留下一点痕迹。
此刻天地变成了一片雪白,安宁又纯洁。
就在此时,四方院子的另一侧也打开了一扇窗子。夏国男子崇尚武力,大多从小习武,体格健硕,屋里炭火烧得火热,他便觉得屋内热气太胀,打开窗来通通风。
往窗外望去,忽见对面的绝美容颜,她的屋子里暖黄色灯火摇曳,隔着雪花和雾气,窗格里的姑娘缓缓伸出她的手感受外界的温度,美得有点不像尘世里的女子。
小慧轻敲叶冰裳的房门,进来后便看见她站在窗子口吹风,忙上前将她拉了进来,掩上窗子,嘱咐道:
“这风姑娘也敢由着它吹,不怕吹坏了身子,快把药喝了吧。”
才喝了药,叶冰裳便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她本想在马车上等那位公子,才掀开车帘便对上那人的眼睛,又清又冷。
受伤之人起得比自己还早...
叶冰裳还在犹豫着进不进去,便听那人说:
“外面天冷,姑娘进来坐。”
叶冰裳没有推脱,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马车...他还真是反客为主了...
她掀帘垂眸进了马车,缓缓屈膝而坐,动作缓慢而端庄,低头见那发丝又从侧脸倾泻而下,他想起昨日那酥麻的感觉,耳根有些发烫,忙别开了眼。
“我叫夏颂,你是叶冰裳叶姑娘吧?”
叶冰裳抬眸吃惊地望着他,“你知道我?”
“嗯”,夏颂点点头,“我们在一次宫宴上见过,不过你可能不记得罢。”
见叶冰裳还是有些不解,他解释道:
“我是信阳侯家的儿子,最近边境骚乱,我就被父亲派来戍边了。前日我和手下在林子里中了敌军的埋伏,幸亏叶姑娘妙手相救,真是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夏公子为国戍边,令人敬佩,冰裳哪敢领这个‘谢’字。”
夏颂笑道:“早就听闻叶姑娘人美心善,今日才知传言不假。不过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说来话长。”叶冰裳不欲多做解释,只说:“我送公子回军营吧。”
夏颂见她交谈的兴致不高,也不再多问,一路无话,到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