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嬷嬷几十年混迹于深宫内院,往来之人大多是社会顶层人物,见识自也不凡。
看在盛老太太的面上,也把京中权宦贵胄复杂隐秘的关系,挑干系不大的略略说了。
几次谈话下来,盛紘受教不浅,几乎将孔嬷嬷当自家长辈了,恨不得把她常留下住才好。
孔嬷嬷教了些时日,把三个姑娘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里越发有谱了。
私下里她感叹的和盛老太太说:“你是有后福的,几个孙女都不错。”
老太太听了,微笑着摇头,也不说话。
孔嬷嬷端起茶盏,“你别不信,我教过多少人家了?这几天教下来,四姑娘聪明伶俐,一点就通,五姑娘也不说了,人小好玩,也无可厚非,性子急躁些,品性却不差,你最宝贝的六姑娘,瞧着不声不响的,但你可别当她是个糊涂的,我瞧着她是大智若愚。”
孔嬷嬷拿学规矩时的事说:“她有不懂的,也不来问我,自个儿捡了要紧的找了纸笔记下,我偷眼瞧了瞧,很是不错。”
盛老太太没有不信的,略过另两个,笑着叹道:“我当初在老尚宫那儿东西时也摘过小抄,足见她脑里想的明白,想必将来行事也爽利干净,且她性又温婉和气...”
盛老太太沉默了好一会儿,孔嬷嬷缓缓吃了口茶。
老太太慢慢说:“日子好坏不在富贵,她若能想明白这一层,将来自有舒心的好日可过。”
孔嬷嬷缓缓的点头:“我瞧这丫头不糊涂,定能明白你的苦心。”
看盛老太太一脸期待的样子,孔嬷嬷又加了几句,“六姑娘一双眼睛生的好,淡泊,明净,豁达,好像什么都看明白了,却又不清冷,还是开开心心的,稳重守礼,知道不在人前招眼,比你强,不枉你心肝肉似的待她。”
盛老太太笑着说:“什么心肝肉?几个孙女我都是一般的。”
孔嬷嬷不耐烦的放下茶碗,“少给我装蒜,你当我是瞎,不过。”
孔嬷嬷顿了顿,“若我看,最厉害的是四姑娘,我不信你看出不来,你也不为自己想想,怎么没把她也一起养着?”
孔嬷嬷掏心掏肺的说:“我知道你因是凉透了心,可我问你,你还有多少日可活?”
见盛老太太神色伤怀,孔嬷嬷接着说:“静安皇后临终前说了一番话,我今日送给你,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做女人的一辈不容易,但凡能做的都做了,后头如何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这些话,换别人孔嬷嬷半个字都不会提。
但是盛老太太和她关系不同,孔嬷嬷是真想让老姐妹过的更松快些,“父母生养不易,咱么如何也不能白白糟蹋了这一世,该怎么好过就怎么过,有一天日便要过好一天。”
孔嬷嬷言辞犀利,“你既然还有口气在,就得好好过下去,看见不平就说,瞧着不对就骂,不说你自己能过的舒坦些,也能给你盛家子孙留个好样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