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更衣室。
裴东尘打算看两眼手机。屏幕上躺着两列通知栏,微信消息以及未接电话。
微信上的未读消息都是妈妈的。妈妈喜欢发语音,一发就是好一串。
“东尘,现在是上班还是休息啊?”
“不是说感冒嘛,有没有好点?还发烧吗?这几天怎么没听你回复。”
“你那病,记得坚持买药吃啊。多运动,你看你免疫力低得难怪容易生病。”
裴东尘叹了口气。
“妈,我感冒早好了,没发烧。药啊,我有坚持吃啊。平时上班时间不太确定,不过只要你发微信,我一定会看到,有空就回你啊。”
他顺便回了朋友几句消息,才想起打进来的未接电话。
都凌晨了……
他回拨过去,没先吭声。
嘟——“东尘……”
对于这样有着堪比声优声线,而且长得还不赖的,从来是他无法抗拒的天菜。曾经觉得,和他聊上几分钟都恍若一场听觉盛宴,多占有一秒都是一种享受。
“又喝上了?”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卡痰的声音让人听着非常不适,甚至很烦躁。
现在回想起来,“听觉盛宴”多半是当初春心萌动的错觉。
“咳,这么晚了,你、你还没下班?”
既然知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打电话来打扰人。
“没。你不也没休息?”
“睡不着。”
“……”
“你刚才打来干嘛?”
“哦,没事。听说最近你那边情况更严重了……那你还好吧。”
“感染人数控制住了,还好。”
“吃药了吗?”
“没忘,吃了。”
“你别老熬夜了,身体吃不消的,调几天班吧,不行就请假歇着。没把病人照顾好之前,别把自己熬坏了。”
“我知道。”
“你周末好像放假,有空的话,要不你住我公寓……”
“顾长章,你这样有意思么。”
2.
什么叫“放假有空的话,去他公寓住”?顾长章还缺伴?可没少见这两个月里他带着新女友来看病。
“你公寓里应该还有毛尖,泡点喝吧,醒一醒酒。”
裴东尘想尽快挂断,一点关心的话都不想分给他。
“我不是,不是想和你睡的意思。”
“你告诉我,上周去KTV和酒店,是和谁?”
顾长章问得突然,他差点答不上来。
“你家不住海的吧,管那么宽干嘛。我和谁就算干了什么,也不关你什么事吧。毕竟你是比外人更外的人。”
“……”
“尘哥!”同事靠着更衣室的门探脑袋进来,“西区。”
“你先过去,我换好衣服马上到位!”
茹倩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五分钟后,他穿好了防护服。
“喂?”裴东尘没有挂掉刚才的电话。
“喂?活着吗?”等了一会,没再有人讲话。
酒鬼睡了?
“我忙了,挂了。”拇指快要碰到红色键,他迟疑了一下。
下一刻他不自知地深吸了口气,心跳快了一截。
“你想多了。”复而贴着话筒很稳很轻地说。
西区传染科又转来了十六例病例。整个传染科人手不太够用,有比较丰富的临床经验的实习生也派上了用场。茹倩刚才就是来叫他复岗的。
一整套流程下来,裴东尘不停歇地站了三个多小时。
虽说往常操作练习惯了,现在临场发挥,才发觉自己一到实战,脑、嘴和手好像一直都不够用。
他整个人倚靠在墙上借以缓解疲惫。
听到有人在哭,他又闻声而去。
“阿伯,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老人不停地挠头。
“头不舒服吗?怎样不舒服,跟我说一下好吗?”
“我……头痒。我、想洗头。”
“你等着。我给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