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干的人

因为前一天才回来，小宝琛得到了可以不去正院请安的特许，对于这个极为难得的“假期”也只有好好睡一觉才能对得起它。

阳光正好，睡到自然醒的小宝琛正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拉伸着身体，院门外传来了几声脚步声，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钮钴禄.蕙兰带着自己的小丫鬟已经走了进来。

“今天天气好，姐姐不请自来，妹妹可不能怪我扰了你的清净。”

“奴才见过格格，格格吉祥。”小宝琛笑着行了一礼，又赶快侧身引路，“院子里，格格快请到屋子里坐吧。”

“好。”

“格格请坐，奴才去准备茶水。”看着蕙兰落座，宝琛转身去吩咐双喜准备茶水点心。

“都是自家姐妹，别忙了。”蕙兰说了一句，一双眼睛开始打量起这间不大的厅堂。

尽管已经是第二次看到抱月斋的真容，钮钴禄.蕙兰还是止不住地心头泛酸。一个没名没份的侍妾占着离前院最近的院子也就罢了，偏偏这原本没有人气的院子的布置还一天多似一天。

当初她进宫大选，知道被指进了四阿哥的院子着实开心了一阵子，谁不知道四阿哥的后院出了福晋之外，没有第二个满军旗，就算她家这一枝的钮钴禄氏并不显贵，总还是要高过那些汉女的。

可谁知道她的姓氏除了被福晋视为眼中钉之外，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就在她也认为贝勒爷或许就像是外界传闻那般喜好汉女的时候，她的妹妹来了，一个和她有着相同姓氏的女人。

直到看着这个女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东西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种种的猜测都是假象，原来冷静自持的四阿哥也会有温柔护短的时候。

“奴才这里的吃食简单，格格将就些。”

小宝琛的声音打断了蕙兰的思绪，她赶快松开了已经被自己扭紧了的手绢，原本想好的说辞也在出口的瞬间带上些许酸味儿。

“妹妹客气了，我瞧着妹妹这里的点心比我的还要新鲜些。”

“是吗？奴才很少出门，也没见过屋里其他地方的吃喝。”

心里的酸涩又重了几分，可对面人偏是故意要惹人生气一般，带着一脸懵懵懂懂的模样，一双灵动的桃花眼眨着，像是一湾秋日阳光下的山泉，闪动着各色的光彩。

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才又开口说道：“妹妹到底进府晚了一些，接触的人少，本来姐姐应该邀你去姐姐那里的，可姐姐和耿格格一起住，耿格格的脾气又不是特别好。”

“其实奴才性子懒，窝在这小院子过日子倒正和了奴才的脾气。”

“在家里的时候懒得走动可以，进了府里还是要姐妹相熟些才好。”蕙兰见小宝琛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意思，也只好挑明，“你不方便去姐姐那里，那以后姐姐就常来你这，和你做个伴。”

“格格来奴才这，奴才自然是欢迎的，但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奴才不敢牵连格格。”

如果说之前的对话，蕙兰还可以安慰自己是高估了小宝琛的戒心，那这句话无疑已经摆明了她的态度。

可事已至此，钮钴禄.蕙兰也只能假装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四下打量了一下，确认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然后继续说道。

“妹妹既然知道府里的规矩，就应该知道侍妾要是生下孩子是没办法自己养的吧？”

“奴才知道。”

“所以妹妹是作何打算呢？”

“奴才不明白格格的意思。”

“姐姐是意思是，妹妹现在这样受宠，有身孕是早晚的事，妹妹没有经过大选又不能像李侧福晋一样，难道要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养在别人身边吗？”

微微垂下一双桃花眼，掩住眼里的情绪，宝琛缓缓开口：“奴才从没想过自己会进皇子的后院，但既然进来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看到似乎触及到了面前人的伤心处，蕙兰似乎有了些信心，继续说道：“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你想，总会有办法。”

“奴才愚钝，想不到什么能改了祖宗规矩？”

“祖宗规矩当然不能改，但我们可以变通。”蕙兰朝着小宝琛移了下身子，压低声音，“姐姐这里有让你暂时不会怀上身孕的药，你先吃着护好自己，然后找个机会让姐姐在贝勒爷面前露脸，只要姐姐得了脸，总会有办法的，最不济孩子也可以养在姐姐身边，总好过外人。”

宝琛呆呆地眨了眨眼，皇子后院的女人手中有调养身体容易受孕的药并不奇怪，但避子的药……用不用的上不说，就说万一被人发现怕是轻则也要落得被厌弃的下场。

那蕙兰手中的药，应该事她特意为自己寻来的，果然啊，这看似被管的铁桶一样的贝勒府也有空子可钻。

见小宝琛一直发呆，蕙兰又接着说道：“妹妹，姐姐不会害你，这药也不会伤害身子。”

思绪被打断，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宝琛的脑子里，自己想要平安度日却被送进了虎穴一样的府院，甚至连自己还没有影儿的孩子都在被算计之列。

既然迫我入局，但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拿定了主意，小宝琛笑着伸出小手：“格格说的事奴才还要想想，但药能不能先给奴才。”

“当然可以。”蕙兰答应道，从衣襟里取出一枚青瓷小瓶，“每次侍寝后一粒，不可多服。”

“奴才明白的。”

“那就好，那姐姐就先回去了。”

“嗯嗯，奴才送格格出门。”

两个人相携而出，一直到院门口蕙兰才松开小宝琛的手，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你我姐妹都要遭殃。”

“格格放心，奴才知道其中的厉害，不会告诉不相干的人的。”

看着蕙兰心满意足地带着一直等在院门的小丫鬟走远，宝琛在心底暗自笑了一声。

姐姐，我答应你不告诉不相干的人，关于皇嗣，四阿哥又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