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宝琛几十次拒绝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合格的“礼物”之后,她才顶着双喜失望的眼神从净房中走了出来。
软榻上,胤禛拿着原本放在炕桌上的书仔细读着,案头橙黄色的灯光柔和了他眼神中的凌厉,光影的对比又把他本就精致的脸部线条勾勒得更加完美。
褪去了皇子的光环,一身月白色的长衫上暗绣着的翠竹,将他衬得竟有几分皎然出世不染尘俗。
小女人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到后来甚至变得有些痴了,让胤禛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
“咳,看什么这么入神?”
“看爷,爷真好看。”
“放肆!”
男人的轻喝如同迎头一棒打在了宝琛的头上,她怎么会被这男人收敛起锋芒的假象迷惑了心神。心头一惊,刚要跪在地上,男人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天气,穿成这样跪在地上,刚进府就想触爷的霉头!”
“奴才,奴才……”
不得不说,小宝琛的长相是相当讨巧的,就算芯子里是个成年女性也丝毫不会减弱自带的萌感,让人在不经意间就会多些疼惜。
果然,胤禛在看到她无措地站在一边的样子后,也缓了语气:“爷才跟你说过不许再说浑话,转头就忘,你这书都读到哪去了?过来。”
看到胤禛边说边朝自己招了招手,宝琛忙压住想要吐槽这招呼小动物一样的动作,一双小手轻绕着衣襟,更是把呆萌发挥到了极致。
胤禛的大手覆上了在他眼前作乱的柔荑,语气更加柔和了几分:“爷来了半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难道是在等爷给你取?”
“爷又打趣奴才,”宝琛的小手被温暖着,脸也越发红得厉害,说起话来声音中多了几分娇软,“奴才叫宝琛,家里的阿玛额娘都叫奴才琛儿。”
“琛儿,这名字不错,听琛儿的话,家里是在旗的?姓什么?”
“奴才、奴才家里是满人不假,但阿玛只是外室做出,不被本家承认,所以奴才家只有名,没有姓。”
“只有名没有姓。”胤禛在口中轻轻重复了一句,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情绪,“那爷以后就叫你宝儿,如何?”
“奴才全听爷的。”
“听爷的,好,只要你以后一直听爷的,爷保你衣食无忧。”
这男人是话里有话,宝琛马上就听了出来。难道这男人知道自己隐瞒了身世进府的事情?
转念一想又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凌柱既然费尽心思把自己送进了贝勒府,自然不会轻易让人觉察自己的身世,毕竟自己成了废棋不说,可能还会迁怒到他的宝贝女儿。
这样刚好,她也不想做别人手中被任意调遣的棋子。
想到这她马上收敛了小女儿的娇态,伸出三只手指,边发誓边说道:“爷放心,奴才一定听爷的话。”
一本正经的样子配上萌哒哒的小脸,让男人忍不住轻捏了下她软乎乎的脸颊,唇角勾起:“夜深了,该安置了。”
怀里的小女人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胤禛一把抱起,直到后背传来柔软的触感才惊醒过来,立刻就红透了脸。
“爷,奴才、奴才先伺候爷更衣吧。”
胤禛感觉到了怀中的小人儿在不停地颤抖,本来打算放过她,却听到小人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从眼神和语气中大约可以猜出小人儿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但还是好整以暇地伸直了双臂,等待小人儿来履行她说过的话。
自己种下的因就得承受后果,小宝琛在几次的深呼吸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之后,颤抖着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
不知道到底是太过紧张,还是古代的衣扣故意找她麻烦。一双小手在胤禛的颈边摩挲了半天,才勉强解开一个扣子。正要全神贯注地向第二个扣子发起进攻,却被男人一把抓住。
“太慢,爷自己来吧。”
宝琛猛然怔住,正要挣脱才感到手上传来的不寻常的热度,眼前的男人一脸云淡风轻之下,竟然可以掩盖如此的惊涛骇浪。
天潢贵胄,他生来就得到了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尊贵,也因此体会了太多的举步维艰。
春秋正盛的皇帝,已经壮年的太子,虎视眈眈的兄弟,甚至还有时不时有意无意间拖他后腿的母妃,孝懿仁皇后半个嫡子的身份看似风光无限,实际却即尴尬又危险四伏。
如何的心智才让他在夺嫡之争中披荆斩棘杀出重围,如何的隐忍才让他收敛锋芒静待时机到来。
世人只看到他杀伐果断,又有谁知道他曾经也站在悬崖之上,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宝琛注视着胤禛将长衫轻折之后挂在衣架上,熟练得不像天家的孩子,只是入鬓的剑眉,笔直的鼻梁,挺立的脊背,又无一不彰显着与生俱来的气度。
一阵胡思乱想之后,宝琛的心里生出了丝丝莫名的情绪,似乎在隐隐地撕扯着。
“今天是爷的生辰,奴才希望爷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快快乐乐的。”
胤禛刚刚在床边站稳就看到一团水粉色扑进了自己的怀里,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少女的体香和桂花的甜美混合在一起,瞬间就充斥了鼻腔。
耳边是少女的祝福,她祝他快快乐乐,记忆中他似乎从没有得到过这么简单的祝福,平凡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