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旌跟着仆从,一路来到周炽所住的院子。周府老太爷的院子,其陈设如主院般奢华。而不同的是,主院中的下人大多是年轻丫头们,而周炽院里的下人都较为年长,个个神情也不甚多彩,带着些许的木讷与恭卑顺从。
周旌迈进这院子后,也不由得正色几分,平常走路时一贯的懒散模样尽无。来个大逆不道的形容,便是如面圣般小心谨慎。
主屋前,除轮守的侍卫外,还立着一名仆从,像是已等候多时。见周旌一行人的来到,那名仆从脸上无多余表情,对周旌屈膝施礼,如先前传话给周旌的那名仆从般,颔首却无恭顺之意。
“老爷,请。”仆从伸手做请,言简意赅。
这态度……怎跟明阑那老狗院里的玄虎卫般,这么……瘆得慌。
周旌闻言在主屋门前站定,抬手掩嘴别扭地咳嗽一声,微眯的那双眼还不住瞟向那站得端正的仆从。
仆从言毕便将做请的手垂下,不再多言,亦不将视线落再在周旌身上。
一个下人,竟敢跟他周旌摆脸色,骑到他头上来,可真有本事。
周旌自被打断好事后,所积压的火气如今加倍膨胀。
今日他并未做错何事惹老爷子不快,那么这次就算是老爷子也护不住这个下人了。且老谋深算如他家老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一个不入流的下人,跟他闹翻的,今日非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不可。
“老爷,老太爷已在内等候多时。”先前传话领路的仆从开口,打断周旌接连冒出来的怒火。
闻言,周旌的视线斜向这仆从,有了想一并教训一下这仆从的打算。他的视线对上这仆从的视线,感到莫名的压迫,又觉得后背有些疼。
这次还是……算了吧。
周旌忙收回视线,再次咳嗽一声,随即将手负在身后,迈步上了台阶,进入主屋。
此时虽快到子时,主屋内仍灯火通明,照得屋内较平时亮堂不少。
这倒不像老爷子寻常的作风,周旌暗自咂嘴脚步未停,绕过那架去年周炽寿辰,他从黑市上给周炽弄来的檀木屏风,就见周炽不像周旌预想中的那般解衣卧榻,而是如白日里般穿戴整齐,端坐在太师椅上。
玄秦首辅周炽,年二十五入仕途,年四十官拜二品,年过半百官至首辅,任首辅八载后请辞。皇帝感其忠心,未允,特许其无奏不上朝,且在皇帝身体有恙时代理国事。
经官场上血的洗礼与勾心斗角后,能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不败,势力手段可见一斑。
年近六十的周炽发须皆白,精神却仍佳,他的提醒不类周旌的圆润,更没有眯眯眼,反而目光炯炯,神采不减当年。
而周旌妻妾成群,这一点完全是遗传的周炽。
早年功成名就的周炽,除正室刘氏外纳了数名侍妾,但子嗣却不甚繁多,只因刘氏暗地里动了不少手脚。
正室所出有一子两女,这一子便是周旌,那两女当初都送入宫中,其中一女便是当今的周贵妃周莒容,另一女在前些年就已故去。
其余侍妾所出大多为女,唯一一子身体自幼孱弱,是个药罐子体质。
这些庶女皆早已用于拉拢朝臣嫁出,而周炽的那些侍妾则故去的故去,遣散的遣散,只因这些年的周炽更加注重的是修身养性。说白了便是,要活得更长,以便掌权更久。
而作为唯一的嫡子,周家的家业自然交予周旌打理,因此府内上下皆尊周旌为老爷。
而周炽之所以要费心思活得长些,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周旌并没有遗传到周炽运筹帷幄之手段,活脱脱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因此,周炽可不敢,也不能一闭眼了事安赴黄泉,他唯一的嫡子可并不让他安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