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这么快就平复好情绪？文凌娴略微有些讶异，随即释然。他毕竟是一军主帅，如此迅速也是情理之中。
文凌娴低头默了片刻，像在思量该如何开口。方黎也不催促，平静地看着她。
须臾，她重新抬头，开口却先道：“方伯，我们坐下说。”
方黎颔首，并未回到帐内的主位上，而是与文凌娴一同坐在客位上，相隔一桌。
待两人坐定后，文凌娴看了眼帐帘的方向，又看回方黎。方黎明白她是何意，对她点头低声道：“特地安排了亲信守门，低语无妨。”
文凌娴闻言放心，倒不是因为方黎所言而放心。其实她早在那四人离开营帐后就感到周遭气息少了许多，像是随那四人一同离开，而剩下的唯有两人，文凌娴凭气息查探他们的武功并不低，隔营帐的距离也较远，估计那两人也是知晓自己耳力好使，自觉离远些。
而她有此一问，也是向方黎确认自己的判断。她方才打探到那二人的功力大致与李万津在同一层次，且他们所在的距离较远，再加上营帐还算隔音，倒不需要刻意低语。
于是文凌娴按方才盘算好的径直问道：“方伯，您知道，我娘的出身吧？”
方黎心神一凛，旋即点头，似明白些什么。
“当初母亲入狱后，托暗线给她陪嫁的那批暗卫传了信，言不必营救，保护好我与哥哥，以及父亲，但仍有十几人违命去劫了法场，悉数殒命，给我娘陪了葬，”说着，文凌娴苦笑道，“也算是尽忠了。”
方黎未语，静静听着。
“随后父亲战死定州，被构陷通敌，在将军府要被满门抄斩时，剩下的三十几人与二伯护送我和哥哥出逃，后又假死脱身。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但当时还是玄虎卫的明阑却认为我们还活着，派玄虎卫四处寻找，导致我和哥哥不得不分开逃亡，减小目标，却自此断了联系，十年内杳无音讯。”
说到这里，文凌娴又自嘲笑笑，方黎闻言蹙眉：“至今也不知凌风的下落？”
文凌娴默默颔首，眼神露出些许黯淡的神色。
哥哥，可还在人世？
黯然也只有一瞬，文凌娴眼底很快恢复平寂继续道：“之后我与二伯，以及血战活下来的十名暗卫到了早些年以备不时之需的落脚点，随后找到暗卫们寄养在外的孩子，接回来培养成新一批暗卫，由我掌管。”
她顿了顿，并未继续方才的话，而是转了话题：“方伯问我为何来此？”
方黎自然察觉她有些事未言尽，但他不在意。这孩子如此谨慎也是对的，毕竟自己与她并不熟络。闻言后，他不语点头。
文凌娴一笑，眼底非但没有笑意，反而布上冰霜，似寒彻入骨：“我娘怎会有那闲情逸致去毒害有孕嫔妃？荒唐至极！”她握了握拳，“分明是周莒容数年无所出，一时那么多嫔妃有孕，她怕失宠。而我娘，又有何理由？”她声音低低的，依旧是女子的嗓音，却因极力压制怒火而略有些喑哑。
周莒容，是如今后宫当主的周贵妃，也是当朝首辅周炽之妹，户部尚书周旌的姑姑。自十三年前先皇后杨氏故去后，皇帝至今未立皇后，便把后宫之权交予无论是家世或是品级都高的贵妃周莒容。
十年前，蒨茹被强扣上的害人动机，便是为再度怀上孩子，为将军府续后。毕竟将军府自一女凌娴诞生，六年无所出。
都不知周莒容从何处翻来本北蒙邪术，其上记载：月圆之夜，月盈满，阴极盛，阳极衰，以神坛之力吸取腹中亡婴的灵气，便能使阳气达到极盛。
听着就，荒谬至极。
蒨茹之所以六年内再无所出，皆是因为，文忠与蒨茹的夫妇感情由最初的相敬如宾，成了相濡以沫。文忠疼惜妻子，不忍其再受妊娠之苦，这何尝不是天经地义？
而这份疼惜与深情，却莫名成了铺垫蒨茹死亡之路的奠基石。
可笑否？可悲否？悲笑之间，何人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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