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注啦！下注啦！”靖大龙瞪着红眼珠大声吆喝着，靖大龙三十八岁，魁梧身材，虎背熊腰，肤色釉黑，短发竖立。昏暗的洋油灯下，十几人在赌博玩开宝。
这个玩法很简单：在桌上从中间划十八个方向的线，中间放一只碗，碗中三个骰子，规则是这样定的，各人可以押十八个数字任何一个数字，或者二个三个，只要你有钱，如果骰子点数三个六.押六点赢三倍，十八点赢九倍，如果两个六点一个五点，共十七点，十七点赢九倍，六点赢两倍，五点得一倍，以此类推，如果三只骰子是一二三，那么押一、二、三点都赢一倍，六点得九倍。所以会赌的人.都在一到六点数押少量的钱，庄家是输三到四家，赢十四五门。共有十八门，故称赌十八门。掷骰子不是掷，用两只碗对盖起来，庄家必须使劲摇，赌客有人喊停，庄家把碗放在案中间，不开，开始押宝下注，买定离手再开宝，三四家欢喜，十四五家愁。
今天大龙他们就玩的这种赌十八门，有十个人，桌面上有铜钱、银元、金圆卷。大龙面前已经只剩下十几铜钱、银元一个；三免子面前银元、金图卷一堆；大龙做庄家，三兔子今天手气特别好，怎么下注都赢，三兔子看看面前钱堆，趾高气昂地说：“大龙，你别做庄，面前的钱都不够赔的了，你家里还有钱吗？你敢拿来赌吗？想把钱拿来就去把你女人搞一次，等她睡着了，你再偷些钱来玩，省得下一把不够赔的，或者把去年赢我的地契拿来。”靖大龙汗如雨下，臂弯抹了一下汗水，说：“今年谁不玩到天亮谁是孙子！三兔子，nitamaX嘴放干净点，老子等一下回去拿钱，你再准备十亩田的地契，老子要你家的地，收你家的租子，赢你家房子，用你的长工种我家的田，回去拿钱，谁不等我谁是孙子！”大龙说着把面前的铜钱一拨弄，搂进自己前扎腰里，气愤愤地走出门，消失在黑暗中.
秋天月初的夜晚漆黑一片，细雨蒙蒙，偶尔的野狗叫声、给宁静的夜晚增添一点生机，突然万籁俱寂，睡梦中的人们打着寒颤，狗儿停止吠叫。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赌场里，昏暗的煤油灯跳闪着，三免子挽着袖子，气定神闲的微笑着，宠辱不惊，歪着头，咬着旱烟锅嘴，嗞嗞地吸着，五指梳着油亮的发型，吆喝着：“下注啦！下注啦！”“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三免子面前的钱己不多，经不住会押注的韩老四杨老五，每次下两门，一点到六点下一个钱，其他门下一个.二到六点准赢一个.有时能得三倍，得九倍，其他门也能赢，反正不赔钱。
后半夜时，陆陆续续有四五个人输光了钱走了，还有韩老四杨老五潘老三四人面前有钱，韩老四左手握着早烟袋，用牙咬着早烟嘴，蹲在小长凳上，杨老五盘坐在高凳子上，两条腿不停地摆动，手颤颤地码着铜钱、银元、金圆卷，斜眼观察着场上几个人的表情，潘老三已蔫了，面前只有十几铜钱，长嗟短叹。
一声狗叫声传来，面色苍白、嘴唇发颤的靖大龙来了，头发带着水珠了，进门就喊：“三免子，老子不要你做孙子了，钱拿来了，接着玩！
你家还有地给你输吗？”
“老子要带什么地契啊？老子面前还有钱，老子不缺钱，老子把地便宜卖给杨家韩家，拿钱来和你赌，也不会再把地契输给你这鳖孙子。”
“好了好了！不要斗嘴了，有钱就玩，没钱就散场子，能玩就玩几把，不能玩就滚蛋！”杨老五气愤地说道。大龙，三兔子眼神畏惧地看着杨老五，论打架，靖家四条龙不一定是杨老五的对手，主要是杨老五讲义气，讪讪地说道：“继续玩！”
“谁做庄家？”
“我做！”
“我做！”
“掷骰子定庄家，十盘轮流做庄家。”韩老四一锤定音说。“好！好！”掷骰子的结果大龙做庄家，大龙从腰袋中摸着一把银元。
“唉，大龙你衣服换了，怎么换了新衣服，回家真的搞你女人了，老X老X了，还要换新衣服当新郎官。”
“闭上你的臭嘴，着急把衣服垫到女人pigu下面搞脏了。”靖大龙掩饰着说道。
“哈哈！”哈哈！”.几人全笑喷了。
潘老四一口气把旱烟锅里烟沫吹了出来，全落在桌上，韩老三一口烟吸进去，呛得满脸通红，狂咳才咳出一口浓痰，狂笑不已。“大龙，你畜生不如，和你女人做那事你都能出来讲，你真能说的出口。咳！咳！”
几人除”了大笑，就是咳嗽，对靖大龙的无耻已司空见惯，一笑置之。“下注啦！”
“下注！”
“还没摇呢？”
“怎么下注？摇啊摇！”
“下注？下注！”大龙嘴唇颤抖着叫道，旱烟锅连续抽了几口，一锅烟沫抽完，又填上，歪着头就着煤油灯猛吸几口。
“下注啦！下注啦！”
揭开碗一看三个幺三点，杨老五三免子押中，各得九个银元，潘老三、韩老四下的少只下四个铜钱。二把下去，大龙面前的钱下去一多半了。
十把以后，大龙面前只剩下一银元十二个铜钱，只好放弃做庄家，三兔子让给杨老五做庄。
远处狗叫声传来，大龙越发抖得厉害，三免子等人冷眼看着他，心中也都在打鼓：靖大龙今天不对劲。各人一脸嘲讽之色。
“大龙，要是没钱去拿地契来玩，没钱就滚吧！”三兔子毫不留情地说。
大龙抬头一瞪眼，三兔子突然感觉象被野兽盯上一样冷汗直冒，半响才缓过神来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了，空气象凝固了一样，其他几人也打了个寒颤。
潘老四站了起来，把仅剩下的一个银元拿起揣进衣兜含着早烟袋，拨开门闩走了出去。杨老五韩老三也站起来想走，三兔子说：“老五再玩几把到天亮吧，现在回去睡也睡不着，没玩尽兴呢，老三你看呢？”
“烟沫子没了，回去装一袋！”杨老五说。
“我今个装的多，倒一点给你。”
“抽不惯你那种烟味。”
“我这个正宗的烟叶能比不上你的柳树叶槐树叶子吗？”
“还是我这槐树叶好抽，贼有劲！”杨老五说道。
“真正的烟草叶能不如你的槐树叶吗？”过惯了富曰子的三免子反而凝惑了
“好是好，就是抽不起！”杨老五说道。
“明年我给一点烟草种子给你长，自己种自己收自己切自己晒，想种就多种点够一年抽的。”
“这抽烟不当菜不当饭，少种点可以，留着田长庄稼填肚子呢！”杨老五说。“唉，你家地里那十几座坟占的地方太多了，每年你三哥都叫你们一起把这十几座坟培土、上坟头，有必要吗？不就是几个过路的当兵，谁知道是谁的儿子，让他们入土为安，没有曝尸荒野就不错，何必去做那么大的坟，占用你们家那么多土地，不如就把烟草种子撒在坟头上，烟草怕水喜旱，淹不着，肯定高产！”
“馊主意，活人更要尊重死者，况且他们是和东洋鬼子打仗死的，在古代和外族打仗死的人都是民族英雄，如果将来有人记起他们，会被称为民族英雄，学他们不怕死我们要从心里尊重这些人，我们的民族才能不被灭族，我们的民族国家才能繁荣昌盛。”
“唉，学他们有用吗？他们躺那儿了，我还站在那这儿有吃的有喝的，用半升米换个小媳妇搞搞。你知道我搞过多少女人吗？一百多了！这辈子准备睡一千个女人。”三兔子不无自豪地说。
“你睡你的女人，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赌博就要结束，靖廷富披着褂子，阴鸢着眼睛谄笑着说：“再玩一会儿，天就要亮了，现在回去也睡不着了。把你们女人吵醒了，还要落埋怨，不如天亮再回去，吃了饭去地里干话，耳不听心不烦。”
“三免子，你说呢？”
“玩就玩一会儿，大龙，你说呢？”
“没钱了！”
“借十块还十一块，行不行？”三兔子问，。
大龙连忙说：“行，还十一块，先借二十块！’’
三免子点个二十块银元给靖大龙，赌博又开始了。
“唉，廷富你穿衣服干什么去？还穿得这么齐整。”
“我到房后上个毛厕拉屎，昨晚山芋吃多了，一顿山芋三泡屎，一泡还没拉呢。”说完走出门，关上门，四个人聚精会神在玩，廷富悄悄地把门锁上消失在细雨夜中。
“唉，廷富，好象把门锁上了。”韩老三突然说。
杨老五起身一拉门，确实锁起来，使大力气一把门上铜环拉断了，揣上钱慌忙消失在夜色中。
黎明时，保乡团人来了，廷富到家一看，堂屋只有洋油灯在一闪一闪地跳跃着，地上、板凳上全是早烟锅敲的烟灰及老痰，一片狠籍。
保乡团到杨老五家抓人，光棍一人，
已人去屋空，把大龙三兔子和韩老三传去问话，交了保证金才放出了事。三人全都报怨杨老五口无遮拦，害得他们被审问，被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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