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抉择(下)
我不知何时回到房中躺下的，静下心不再去想这些。我若想要离开，眼下生辰宴便是很好的机会。
“韩慎与我说你寻我呢，怎么，可是想我了？”虞珺笑着推开门，我点点头意思她将门关上。
“什么事这么神秘？”她嬉笑着凑到我跟前，还不忘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可是陈家的人？”她捏了捏茶杯不言语，我将茶杯里已经发凉的茶倒了，又沏了杯新茶，小抿一口
“阿箬”
“不装了？”
“你可信我是刚刚记起的？”她不接话，只是笑了笑，我又道“我如今是真心拿你当好友的。”
“你如今和项芫他们可是一伙的呀。”我摇摇头，她有些好玩的看着我。
“你不怕我跟他们说，你这个傀儡不听话了。”
“你不会的。”我对上她的眸，不过一会她便败下阵来说道：“好了，当真是败给你了。”
“凌家灭门前一晚暗门那场大火，你可还记得？”我问她。
“记得。”
“那日你可见着我了？于我在一旁的女子你可认得？”
“不曾。”她摇头，在桌上描了一字，我有些诧异，却也是点了点头。
“你与我说说陈家吧。”
“当年项刘共世少不了前朝丞相陈仲甫的辅佐。他的夫人是袁家大小姐袁媺姮，还有一名妾室名王嫋，王嫋有一女是陈家大小姐名陈雨禾，不过八岁时不幸跌入湖中淹死，此后王嫋便疯了，不久后被逐出陈家。”
“袁媺姮育有两子，陈朔和陈庄。如今陈家家主是陈庄，陈朔虽为长子缺处处受限于陈庄，陈家在朝中的势力大多在陈庄手中。陈庄不曾纳妾，只有一位正妻，江家之女江芷晴，江家便是暗门那年灭了门的江家。”我点了点头，江家灭门之事虽然我与她不曾参与，可身为暗门之人再清楚不过了。
“江家灭门最大的获益者就是他陈庄，他倒是丧尽天良苦了那江芷晴。”
“招惹江湖中人不过是陈庄打消对自己嫌疑的说辞罢了”我接过她的话。
“你倒是为何要听陈家琐事，项家的你不好奇？”
“闲来无聊罢了，我再不想与先前的事有什么瓜葛了，生辰宴那日我想……”
她不言语算是明白了，我便不再多说些什么。我又想问问她可要一同离开，又忽而想起，她许不会这般容易放下韩慎。
“那项芫呢？你当初为了他可是叛了陈家。”
“待生辰宴结束了，我不欠他们了。”
“当时你与项芫的事我也听他们零碎的说了些，你当真就这样放下了？”
“我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可人生并非一定要白头偕老双宿双飞，我们彼此都有自己的抉择，不是这些可以左右的。缘尽了，不再相互陪伴便常念他日后安好，早些了却心结。”她不劝说什么，多说些也不过是无用功，就如当初我决定叛出陈家一般无人能劝说什么。
当下的计划十分明朗了，生辰宴是要顺着他们的意，秋雨也是要杀的，做完这些便当真要离开了。
至于项芫我倒不知改如何与他告别。我知晓他不会阻挠我，只是看到他的不舍我可会软下心来？许是会许是不会，我自己都不能肯定的。
今日是皇后生辰宴，小丫因病告假，虞珺自打无趣，项芫见我有意，便允了虞珺扮作我的贴身丫鬟，又嘱了她许多话，许是怕虞珺活泼过分些，入宫后会顶撞什么人露了馅。虞珺应下后便去准备了。
“入宫后，你莫离了我身旁。”他好似担忧着什么，我故作不懂，只是点头说好。
“我早些时候让人散过消息，你先前染了重病，如今大病初愈记不起许多事来……他们没人会为难你的。”
“好。”
“还有……”
“好了芫哥哥。”我打断他的话，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这几日你念了许多遍了，我当真记着的。”
“也罢，万事有我。”他摸了摸我的头，笑言。我记起他那时便是这般安抚受伤的我，平下了我躁乱的心。
我有些茫然的瞧着他，忽而想起这几日味觉愈发得淡，我瞒着他食了些味重的食物，却不是平日里人们说的那样，便这般失了味觉。不知为何耳边渐渐响起蝉鸣声，声音轻着，却扰着我有些时日了。这些我都不曾与他说，或许我的时日当真不多了。
“裳儿？”他用手贴着我的额头，有些焦急的问着“可是又难受了？”我摇了摇头，抓住了他的手。
“我无碍的。”我言毕，他放松了口气。这几日夜里时常犯起病来，白煞着脸，手脚冰冷，只是口中的腥气不抵先前，是淡了许多的，五脏六腑间的疼痛却并没有因此而减轻半分，我这般模样，他许是真的怕了。
“我只是想不通，刘卿该知道瑶儿是什么性子，他既娶了吕氏，瑶儿如何喜欢他亦是不会松口，他又为何要再招惹瑶儿？”
项芫并未回答我的疑问，只是握着我的手置于胸前，我倒是不在意方才问的，任着他的动作。刘卿与苏瑶他们彼此之间当是明了的，吕氏不过是他们计划里的一枚棋子。
“我听苏瑶说你这几日睡得沉些，有时也不愿喝药了。”
“是真觉着累了，还有那药是喝惯了的，但不知为何会那般厌恶，许是总要喝药的缘故吧。”我心中一阵冷笑，若是乖乖喝了，今日我怕是走不掉了。
“你这般，我的心总悬着的。”
“日后再不会了。”日后便不要再见了罢。
我抬手揉着他的眉心，我爱看他笑的，总让人觉着安心极了，只是想着以后见不着了，心里不免觉着有些可惜。
这几日常常梦到他，梦到我要出远门，他用嘱着我要早些回来，他等着我回来，我点过头便离开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走了许久的路，还未回去，梦醒了，身子不免发着虚，总觉着心里空了。
他对上我的眸，只是看着我好半晌，才转念在我脸上轻啄了一下，柔声道“听话”， 我耳旁有些发烫，对他倒是当真压抑不下。
“你的脸怎么这般红？”
“啊？当真？”我有些慌忙的去遮。
“别遮了，我都瞧清楚了。”
“不是，并非你想的那般。”我欲要解释我是在做戏，她却摆了摆手，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模样。
“我懂，我懂，这儿就我们两个人，不用羞着。”她说着，不忘向我身旁蹭了蹭，又神神秘秘的问道“你可是舍不下他了？”我摇摇头。
“真的？”她眯着眼睛瞧我，仿佛要将我看穿了一般，又似想到了什么，妥协般搭上我的肩“忘了你在做戏的”。
“韩慎！”虞珺掀开车帘喊了一声，韩慎骑着马便凑了过来。
“什么事？”
“你觉得你们郡王如何？”
“好。”韩慎思考着回答到。
“咦！”虞珺一脸嫌弃，开始询问韩慎为何这般回答。
我掀了一角门帘，寻了一圈也不曾瞧见项芫的身影，便唤了一声车夫，他应声靠了过来。
“夫人可是有何事要吩咐的？”
“我未瞧见郡王，你可知他在何处？”
“郡王方才叫蔺相唤去了，在我们后面些，可要我们的人去捎一声？”
“不必了，辛苦你们了。”
“夫人客气了，是小的应该的。”
我退回马车内，正听着虞珺对着韩慎说道“房内之事定当节制，你记着要时常嘱着你们郡王。” 韩慎不知如何驳她，憋红了脸，半晌才说了一句“不知羞”便不再理会她，我瞧见了也觉着有些好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不必多礼，当同于家宴，莫拘谨了。”
“谢皇上！”
“芫哥哥。”我扯了扯项芫的衣袖，他低头凑近我。
“好些人盯着我瞧，我多是不自在。”多数是些世家千金，眼中羡慕、嫉妒、打量……几个世家的家主不过轻轻扫过我一眼，许是觉得我不值一提。
“我们要寻蔺相的，待不久。”他摸了摸我的头柔声说道，似在哄孩童一般。我又向他身旁蹭了蹭，压着胖子与他说道“你瞧瞧那些小姐们，要生吞了我。”心里却发着笑。
他听着笑了，揉上我的脸，说道：“夫人要冤枉我了。”我哼着气抓住他的手，被他反握住。
“冷不冷？”他将我的手包裹进他手心中揉着。
“手有些冷。”他听我说着，唤了一旁正在挑逗韩慎的虞珺，差她去向宫女讨了暖手给我暖着，又替我将身上的披风收紧了些。
“夫人和郡王当真是恩爱，是吧韩慎？”虞珺用胳膊肘撞了一旁的韩慎，韩慎有些摸不清头脑，呆呆地应了一声“哦”，呆纳的点着头。
“你这榆木脑袋。”虞珺打着无趣，将韩慎拉去一旁不知又说什么去了。
“我听着虞珺说，外界待我的看法并不友好。”他拿了一块点心喂到我嘴边“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有的说”我边吃着边接过方才的话含糊地说道：“有的说我奇丑无比，因此不敢外出见人。”
“胡扯，我家夫人最好看了。”他用衣袖擦了擦我的嘴角，又夹了些菜喂我。
“嘴贫。”我白了他一记眼，又想起什么了，问道：“殷念在殿内吗？”我觉着饱了，示意他放下碗筷，随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远处有位女子，正与几人交谈着。她长相清秀，虽不饰佳人般的美，却让人一时挪不开眼去，。我瞧着她有些眼熟，莫名觉着亲切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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