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梦终(下)

我好似又忘却了什么事，只记着见了不好的梦，是透着悲，伴着些许凄凉，却也记不清是什么了。

我觉着很是昏沉，问了小丫些我记得混乱的事了，这才知晓昨日刘卿派人于府上封了郡王。虞珺与那陈子臻的婚期也定了日子。我又睡了许久。

小丫说着忽而止了话，好似说错了什么话，不再说下去，我便不再问她什么了，让她退了去。

许是不舍罢。我叹了叹气，我便也只见过陈子臻一面，可他待虞珺是真心体贴的。那日他笑着将手中热腾腾的包子递到虞珺手中，傻里傻气的模样，许久才唤出一句“虞姑娘”，小声嘱咐着什么，很是内敛。

不期然，闲隙间覆着轻柔的气息，不由地抬眸望去。夜宿迢迢，无心怜矜，夜色渐渐融散着寒意不着痕迹。迷离之际，朦胧颤颤，钦羡于眼中怀柔，不胜言语。

我好似做个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人与眼前的人长得很是相似，我忘却了梦里那人的名字，记不清他说了些什么话，做过些什么事。

“郡王回府啦！”我眯着眼瞧他，好玩的向他伸出去，又在他要握上我的手时收回来，他无奈般叹了气，轻揉着我的发

“何时醒了倒没人于我说。”

“午时便醒了。”他听我说着，要小丫去唤苏瑶来，我阻了他的话，时辰不早了让苏瑶早些休息也好，他听我这般说便作罢了。

“项芫，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我瞧见他愣住了，我又说道“我有些闷了。”他不言语，要替我理理耳旁的碎发，我躲开了，亦是不再说了。他想到了什么般，有些为难的笑了笑，却不曾开口。

夜越深越凉，人心越探越无望罢了。他还是没法带我离开吗，还是不愿？

“你犯什么事了，不愿便不愿了，话也不说了。”我故作生气，扯着他的衣袖甩了甩。

“只是夜凉了，你若想到外头走走，明日我陪你可好？”他方是回了神，我点点头，十分乖巧的躺下了，他替我掖好被褥，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哄着孩童歇息般，我顺着他的意放缓了气息。

他不知待了多久，是看我真的睡着了，才熄了灯离开，动作是轻了又轻，生怕吵着我了。

见他离开了，我才睁开眼起了身，却在走到后墙时没了思绪，又折回来躺下了，顺其自然罢了。

“我知晓你先前吃了许多苦，你若信我，我日后便带你离开，可好？”那日的雪下得很大，我没有回头，他的话没在了雪里，再等不来我的回答，物是人非是了。我信他项芫，却信不得项家的人，我知他孤苦，可他有他的使命，我等不来他带我走的那日，他苦我亦觉着苦，便没法依赖他，我们之间注定没那全心全意。我只是想知晓我究竟是何人，日后再不想活在泥地里了。

“你当真要走了？”那女子只是问着，我看不清她的脸。

“秋雨，我想为自己活一遭。”我答着她的话。

“你可还记着大家的约定？”她又问。我记得的，我们曾经约定，若那天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了，走之前要让余的人都解脱了，免了大家的折磨。

“你知晓的，你若不动手，余的人只会生不如死。”她将匕首塞进我的手中，旁的人不言语，只是点点头。

“我……”

“有人来了。”不知是谁低呼一声，我被人推了出去，随即身后便是汹汹大火，很快将站在原地的人都淹没了。

“快走……”火势将声音一同淹没了，我拉起秋雨的手往外走，却被她一把按住。

“秋雨，你……”

“我也想为自己活一遭。”她冷冷地说道，松了我的手，我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在地上，她将手中的针丢了去，蹲下身子来瞧我，我仍是看不清她的面容。

“你记着了，她们的死都是因为你。”她指着大火，淡淡说着。

“你杀人时那般冷血那般心狠手辣，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全身而退……你要感谢我，待你明日杀了凌翊，日后你就自由了。”我撑着身子要去捡地上的匕首，却被她一脚踢翻身子。

“我这是在救你。”火还在她身后烧着，我渐渐没了知觉。

“小昕！”

“小昕，这是你凌哥哥啊！”

“凌哥哥……”

“小昕你快住手啊！”

“小裳！”

……

“昕昕，哥哥不能带你回家了……”

那日我怎么也止不住他的血，我说不出话来，我想叫人救救他，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他在我怀里一点点的没了气息，就那般冷冰冰的，当真冷极了。我握着他的手想让他暖和些，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还是那般冷冰冰的躺着，再不会温柔的唤我一声。

我醒来时，天未彻亮，许是半夜下起的雨，比昨日更冷了些，没有半分停下的迹象。

我将窗户关上，又躺下了，闭了眼将记起的事慢慢整理起来，算是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可始终记不清秋雨的模样

，她的话却一直在耳旁记着，叫我放在心上。

虞珺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平日里于我这般亲近，应是一直知晓我的身份，不知有何目的的。又或许她早已摆脱过去，如今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着罢了。

项芫他们三人定是站在凌家的立场上做事，不过是纠葛着凌家与芩家灭门之事，此时是想着法扳倒陈家了。

“范清清”与“芩裳”关于这二者的记忆是十分混乱的，令我一时间分不清真假，只得日后套些话来方能分辨虚实。

陈家又是何立场，不该不知晓虞珺的身份，却还是松了口答应这门亲事。陈子臻又是否知晓其中的原由，又或是这本就是他们陈家的什么计划，虞珺为何会答应回到陈家，实在是说不通了。

头疼犯着，倒是不能再细想了。

“昕儿？”我睁开眼，项芫不知何时进来了，瞧见他过来坐下便起了身。

“想你会醒得早些，便过来陪陪你”他说着我点点头

“这雨怕是不会停了。”也就不好出府了，他怕是也不愿让我离开的。他不再说了我亦是不言语，就这般安静的坐着，他握着我的手，低下眉不知在想什么，我便只是看着被他握住的手。

“项芫。”我对上他的眸，那是说不清的思绪，眼眶竟有些湿润了，鼻尖犯了酸。我抬起手，用指尖描过他的眉眼，捧住他的脸，仔细端详他的面容。他犹如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等待着我的责备。

“是我对不住你。”

“我这儿觉得疼了，你是舍不得呀，我倒觉得是自己理应受的”我用指尖指着自己的心口处，应着我的话了，心口渐渐漫着疼痛。

我不该怪他的，或许他也不愿这般，较真了说，我是情愿的，只是不想这般虚实不分浑浑噩噩的活，叫好友利用心上人亦合着他们的意，是痛苦的，折磨的没了自我。

“我不走，只是觉着有些难受。”我与他说着，触着不该说的，犯了难受，心口疼极了，只能咳出声来。

“昕儿？”他在我面前变得恍惚，就如我第一次瞧见他那般，问这我如何了，我却答不上话，只是疼极了罢。

“我配合你们，待你们达到目的后要放我走。”我双手用力扯着他的衣襟，忍着痛楚与他说着。我花了眼了，他眸中竟是怜悯，不待我说完便将我拥入怀里。

“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不曾回他，只是挣扎着推他，他却愈发收紧的手，任我如何也推不开去。

“你可是恨我了，我瞧不得你这般的。”

“那为何凌翊与芩裳死后你不杀了我，要同他们一起合谋折磨我，你们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了？”

“我不愿看你去死啊。”

“这生不如死的模样你可满意了？”我厉声问他，他不作答了，只是紧紧抱着我不愿松开。

凌家的仇要报，芩家的仇要报，他们的仇都要报，偏偏我不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