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第似乎不算大,进了侧门便是一处花园,夜里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视野可见一些假山和竹林,一条石径曲折于其中。花园四周也铺有青石路,从青石路穿过便进入一条长廊,便应该是主屋了。屋中比较宽敞,陈设精致而不奢华,像是个书香人家。苍萝刚在正堂坐下,便有丫鬟陆续端上饭菜。古时的饭菜苍萝叫不出菜名,可见有荤有素。厨子的手艺很是不错,苍萝也是饿急了,竟吃了两碗米饭还要再添,吓得一旁的丫鬟忙劝住了,说再吃下去一会就睡了,不但易发胖肚子也受不了,苍萝才悻悻作罢。
吃完饭呆上一会水便烧好了,丫鬟又忙伺候苍萝沐浴。另有丫鬟也拿来干净的衣裙在一旁等候。苍萝在沐浴时与丫鬟假意闲聊,才得知伺候她的这名丫鬟名慧儿,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而苍萝在本家居然也姓张,是石州军事推官张尧封的嫡女。她的母亲曹氏因病早亡,只留下她和一个哥哥,名张化基。而她的兄长在此时不过是个小小的西头供奉罢了。他们一家在京城实在算不得什么显贵,所住的宅子也不大,不过里外三进院子。她所住的,是最里的一进院子。
“那我可还有别的亲戚,父亲可有续弦?”苍萝好奇的问。
“不曾有。”慧儿摇头,“您的外祖父也已故去了。老爷和夫人生前感情甚笃,自从夫人去世后就不曾再铺。您从前也是一直被贾宫人养在宫里的,今年才被老爷接出皇宫。这不,本来说要将您送到襄阳王那里学些本领,好为明年入宫选秀做准备,也不知为什么您竟然抵死不从,便趁机偷跑了出去。老爷大发雷霆,幸好将您又寻了回来,不然老爷还不知怎么办才好呢!”说到这里慧儿顿了顿又道:“要我说,您就依从了老爷吧!咱们张家本来就家道中落,气运萧条,凭了小姐的姿容和聪慧,以后一定可以宠冠后宫的。老爷少爷也可以跟着光耀门楣,不至于更加落魄,您说是不是?”
“此事以后再说吧!”慧儿说到这里,苍萝更加没了兴致。原想着自己穿越过来,老天又为自己换上这么一副极美的容貌,本以为也会像那些穿越剧的女主,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不想竟是一开始便设定好的。入宫为妃,入宫为妃,莫不是自己便是宋,仁宗时期那个被宠冠后宫的温成皇后?等等,不……这些都不重要。刚刚慧儿提到了襄阳王,可是那个意图谋反的襄阳王?
“那个襄阳王可是叫赵爵?”想到这里苍萝不由出言询问。
“哎呦!我的姑奶奶。”慧儿听了吓了一跳,一把捂住苍萝的嘴巴,还紧张地四下望了又望。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松开手,压低声音斥责道,“您怎么敢直呼王爷的名讳?被有心人听到传出去就惨了。”
他真的叫赵爵!苍萝惊讶了。这襄阳王不是小说中虚构的人物,怎么会真实存在?不过转念一想,展昭都出现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得真的。也许这一切才是真正的历史呢!那难道自己的变数在他身上?只是不知道,此时的赵爵到底是如电视剧中演的那样年轻,还是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不过,这些并不是自己该考虑的。要知道自己在现代最喜欢的人便是展昭,那时候还可惜不是和他一个朝代。如今恰好穿越到这个时代,展昭又正当盛年,这难道不是一个机遇?自己不应该好好把握吗?可……想到这里苍萝又猛地想起,展昭此次回乡怕就要和丁家小姐定亲了吧!啊!自己当时怎么就不死皮赖脸赖上他呢?难道真的要去嫁给赵祯?虽然记载她一生荣宠,可一入宫门深似海,谁无缘无故愿意跳那个火坑呢!
天啊!真是烦死了。算了,先不去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也许真的会有什么转机呢!
初春的夜里,汴京城还很凉爽,这床又铺的绵软,折腾了一天的苍萝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再醒来时,外面天已大亮,打开窗子才发现这院子并不算大,一砖一瓦尽显岁月沧桑。但园子的还算精巧,杨柳刚刚展开黄绿眉眼,桃花已含苞待放,竟是满园的春色。
刚刚吃完早饭,杏儿便着人来叫苍萝。说前面王爷已经来了,正和老爷说话呢,叫小姐收拾一下便过去,今日便带她走。
走?又去哪儿?去王府吗?她又不是襄阳王的家人,怎么可能轻易进入王府,又要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而不去王府她又能去哪里呢!对了,记得在《三侠五义》中记载:襄阳王到处拐带幼童幼女充当歌舞姬。难道自己也要成为这些歌舞姬中的一员?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一进院子的正厅外。门窗是关着的,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出来。慧儿正要上前扣门,苍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冲她轻轻摇头,而后蹑手蹑脚地靠近。
“王爷,这小女以后就托付给您了,您可要好生调教。将来若大事可成,莫忘了下官便好。”
“哈哈哈……张大人放心,凭令爱的姿容,将来大事可成。到时少不了大人的高官厚禄。”
“是,是,王爷之事下官自是有信心的,不然也不能将小女交与王爷。只是不知王爷会怎样安排?”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保你荣华富贵便是了。至于你这个女儿,你担心什么,你这不还有个儿子吗?现在你所做的一切不也是为了你的儿子么?张大人切莫因小失大。”
“是,是。”张尧封连连点头。心中虽然对这个女儿有些不忍,但想想以后的富贵和儿子的前程,也只能咬牙作罢。
苍萝正听得专心,慧儿却忽然惊呼了一声。见苍萝猛地转过头来,指着花丛连说刚刚看到了老鼠,自己惊恐下才叫喊出来。而这一声立刻惊动了房中人,便听一人怒喝,“什么人?”紧接着门便被大力踹开。
苍萝知慧儿是故意的。这光天化日,院子又时有人来往,哪只老鼠这么大胆子敢出来招摇。心中暗讽她可真是忠心为主,可面上一点也不慌张。迎着站在门口一位年近四旬,穿着紫袍,目光咄咄的男人,整理一下衣裙便走入正堂。这副从容淡定的模样让心中有鬼的两人心中暗暗打鼓,不知苍萝到底听没听到他们间的谈话,又听到了多少。
“来来,快参拜一下王爷。”紫袍男人开口,苍萝便知这便是自己这副身子的父亲张尧封了。而顺着他的指引望去,苍萝不由暗暗吃惊。这不是昨日在烟花柳巷对她仗义出手的那位俊美少年吗?只见他今日依旧穿着一身锦缎白衣,肩头一枝翠竹衬得他丰神如玉。赵爵见到苍萝也很吃惊,昨日不过偶然见到不平之事,观那少女虽被人追杀,神情有些慌乱,但眉眼中的坚毅让他觉得这个女孩很不寻常。才顺手救下她。后见她家人寻来,也只道是个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想正恰恰是张尧封的女儿。此时屋里屋外一片天光大亮,苍萝又换了妆容,可见眉眼清艳,气质出尘。难怪张尧封极力推荐,这也让赵爵原本的想法有了些许触动。
“小女苍萝拜见王爷。”苍萝虽心中惊异,但看赵爵不想说破,她也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规规矩矩跪拜。这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又让赵爵高看她许多,忙示意一旁的慧儿起身馋起苍萝。
“如此咱们便说好了。”赵爵点点头。张尧封知是王爷相中了女儿,也应允了所托之事,心中大喜,忙连连应是。又命慧儿去收拾苍萝的衣物用品,和王爷同回。
“府中什么东西都有,不必要之物便不要带了。”赵爵抿了一口茶,又转头看向苍萝,“你有什么要求吗?”
“别的倒罢了,我想带上慧儿。”苍萝心中冷然。她将去做什么,去往哪里还是个未知数,她也不想追问,但是这个刚刚暗中出卖她的人,苍萝可不想便宜了她。
“奴婢……奴婢粗手粗脚,怕伺候不好小姐。”慧儿大惊,跪地求饶。
“粗手粗脚吗?”赵爵微微一笑,“既然你主子相中了你,便一同前往吧!由你伺候小姐我也放心。”说罢,赵爵看向苍萝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了。
慧儿心中连连叫苦,悔不该刚刚叫出那一嗓子。若非苍萝上了心,自己怕不久就可以出府了,还能得些银两回家找个好人家嫁了。可如今……这小姐似乎和从前软糯的性格不一样了呢!慧儿即使心中一百个不情愿,还是被赵爵、苍萝连连催促,收拾了东西,不情不愿地扶苍萝坐上王爷的马车。
苍萝不知汴京城是个什么具体的样子,也不知赵爵会将她带往哪里。马车晃悠悠前行,苍萝干脆闭了眼养神。赵爵倒沉不住气了,率先发问。
“想去谋生计,我一个女孩子能干什么,当然是去青楼了。”说起昨夜之事,苍萝就觉得心中十分堵得慌,说起话来语气自然不善。赵爵倒也不恼。
“我总要学些东西的吧!”苍萝忽然问道。
“那是自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尤其是舞蹈,都是要学的。你也算是大家出身,这些总是会一些的吧!”赵爵点点头。
“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苍萝小心地问。
“怎么忽然又客气起来了?”赵爵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对了,你还没有谢我昨日出手相救呢!”说起这话时,赵爵本来平淡的表情忽然现出几分不羁,让本来就俊美的脸庞又带了一丝邪魅,将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慧儿看的目瞪口呆。
“我……”苍萝也有些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说吧!到底什么事?还有一会儿到了地方不要再叫我王爷,叫我云公子便好。”赵爵见苍萝语塞,便不再都她,而是一本正经地说。
“我想学武功。”苍萝低头小声说道。
“学武?”赵爵很是意外,“学武是很苦的。而且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学武呢!你这一生怕是没机会仗剑江湖了。”
“我只是不想再受欺负。”
赵爵以为她说的是昨夜之事,笑道:“以后你是我王府的人,没人再敢欺负你。不过……”赵爵说到此处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半晌方道,“学武也不是不可以。本来便是要你学轻功的,这样跳起舞来才更轻盈。只是学武比学轻功更苦,你受得住吗?”
“我吃得了苦。”苍萝见赵爵松口,心中大喜。反正自己在前世也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人,自然吃得了苦。
“先学一段日子看看吧!”赵爵却并不看好。索性让她先学一段时间,说不定自己就知难而退了。不过若是真学成了……赵爵不禁嘴角上扬。学成最好,有她的帮助自己离那个位置便更进一步了。只是这丫头可不似个十分听话的主,总要找个把柄拿捏在手上才好。而这个把柄绝对不是她的父亲和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