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呼吸一窒。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相当大胆的决定,他主动招惹了一个琴酒都会忌惮的疯子,而他也需要付出些什么巨大的代价。
安室透听见琴酒低笑一声,可语气依旧很冷:“当然可以,现在他是你的了。”
安室透无视了这听起来像是交换商品的对话,他看向那位被称为“夜川”的女性,为她贴上纱布的同时再次看清楚了她的眼睛。
红色湖泊在翻涌,在不自知地震颤,上挑的眼尾晕开湿红,安室透依旧看不透的情绪在肆意妄为地交融。
他好像,有点知道怎么和她相处了。
在女性的注视下,他无奈般叹了一口气,随后弯眸笑问:“我还不知道您的代号是什么呢。”
夜川闻言盯着他的眼睛,有些像在看一个新奇的玩具。
她鸦睫微颤,偏头,很轻缓地眨了下眼。
一旁的贝尔摩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夜川的一声轻笑打断。
“哈。”
她眼尾上挑,笑起来眸中如有红墨流动生姿,可安室透却只觉得冷。
冷意自下而上蔓延,安室透从未如此鲜明而诡异地感知过,他仿佛是挣扎在蛛网中的猎物,是困在红色细网之中的鸟雀,是掉落陷阱的孤兽,是被毒蛇缠绕威胁的被掠夺者。
他被密密麻麻的湿黏的网所包裹,狩猎者却依旧慢条斯理地、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分明笑得幅度不大,甚至很优雅,可肆意妄为的侵略性将她包裹,像毒蛇露出尖牙。
她轻声、慢慢说。
“我的代号是苏格兰。”
……………………………………
安室透愣住了。
景光……
他微微垂眸。
饶是知道代号总会有人顶替,他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手。
手心的钝痛让安室透冷静了下来,他再次扬起微笑:
“这样吗?那还真是巧呢,这个代号这么快就被顶替了,不过……”
金发男子抬眼含笑望着她,紫灰色的瞳孔对着光,展露出不可思议的璀璨。
“我想要知道您的名字。”
他顶着这么一张脸,这样笑着,眼里真诚,心底却厌恶至极。
夜川的表情没有半点波动。
“当然,波本先生。”
她依旧盯着他的眼睛。
“夜川堕月。”她一字一顿,“我叫夜川堕月。”
你要记住这个名字,也要准备好她将会带来什么。
……………………
安室透其实没有准备好。
换句话说,他其实有些诧异。
诧异于组织的速度。
夜川堕月选他做保镖不过二十分钟,所有代号成员都接到了消息,幸灾乐祸的、嘲讽的、安慰的、好奇的……总之相当受关注。
而安室透也因此正式知晓了夜川堕月。
连安室透这种情报人员都不太了解她的信息,但她不是不出名,而是被刻意封锁了消息,并且——她没有代号。
她从未有过代号——至少今日之前是如此。
“在今天之前,我们的大多数人一般叫她——'那位小姐'。”
贝尔摩德勾起一个妩媚的笑意。
“你肯定是听说过的。”
安室透当然听说过。
“那位小姐”是在 boss 身边长大的孩子,她优雅、精明,是组织的“眼睛”。
也是被宠到极致的疯子。
boss娇纵她,允许她行事自由不受限制,所以她不需要代号,他们叫她“小姐”,唤她是 boss 最亲密的传信白鸽。
“但今天过后,她就是苏格兰了。”
“……因为我?”安室透难免有些不可置信。
贝尔摩德瞥了他一眼,一旁的琴酒冷笑道:“是啊,因为你,还因为……她就是个疯子。”
琴酒巴不得安室透这个神秘主义者在夜川堕月面前吃苦头。
…………………………
安室透的确吃苦头了。
他第一次看见组织的人以如此高的效率,将夜川的物品搬入了夜川敲定的两人共同居住的公寓。
等一下!
“您确定吗?夜川小姐?”
安室透心情复杂地问。
眼前的“公寓”高大归高大,但陈旧、灰败,像被废弃多年的烂尾楼。
夜川堕月没有回答他,哪怕她知道安室透是在指什么。
“琴酒一直都觉得,背叛组织之类的人不配被称之为人,而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她笑眯眯地开口,随后偏头问:“你说,是那群人像,还是我们这些组织成员更像呢?”
安室透当然不敢回答。
真是……相当大胆的话啊,帮她搬东西的组织劳工还都在呢。
但那些人显然比安室透要了解夜川堕月一些,通通低头弯腰东忙西忙,就是不往他们这边儿凑。
“请放心。”夜川散漫地转了转手上的黑伞,压低帽檐,安室透看不清她的神色。
“里面还是很干净整洁的。”
她的语气认真。
“秩序,是相当重要的东西。但对我,也只存在于这些方面。”
“所以,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
“以及——”她拉长了声音,“现在,我是苏格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