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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极✘黑客禹
10
张极转头去望还在错愕中没反应过来的张泽禹，他料到了张泽禹会是这个反应，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给张泽禹一点时间去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
“所以，那六个人……”
“对，如你所想。”张极表情很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涌动。
他没有往深处说，他走过去轻搭张泽禹的肩，倒像在安慰他的情绪。他把画布轻轻掀开，灰尘又扑开，张泽禹还没来得及反应，张极已经挡在他面前。
随后张极微侧身，张泽禹见到了张极的处女作。
画的是青草和蓝天，一眼望去是很可爱的画风，一看就知道是童年的画作，画面和手法都很稚嫩，但是不同的是童年的小小极就已经有想要通过画面传递情感的想法并尝试着付诸行动了。
张泽禹感受到的是淡淡的一抹无忧以及当时的兴奋与懵懂。
“这是我的第一幅画，是有点幼稚了，当时老师让大家画春天，我得了第一名来着。”张泽禹去看他，眼底流露出很多怀念，眼神都变得软软的。
画架下面还放着一沓认真用塑料纸包好的画，很厚，察觉到他的目光，张极解释：“这是上初中之前的所有画，得过很多第一名。”
他又领着张泽禹来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掀开之后是不同的类型，是插在花瓶里的水仙的素描画。张泽禹乖乖地看着，等着张极给他解释。
“这是我妈上了初中之后给我请的画画老师，老师最先让我临摹的一幅画，当天老师走的时候我偷听到她悄悄跟妈妈夸我很有天赋，当时我高兴了一整夜。”
张极说话的语气变得有点小孩子气，尾音很可爱。
“后来经过老师的教导和引荐，我学会了很多形式和风格的画，参加了很多比赛，拿了很多奖。”他指着同样堆在下面和一旁的画纸。
温柔中透露着些许的光芒，张极的眼神。
他一定很怀念和自豪吧。
接着，他看到了一幅天使的油画，画面很柔软和温暖。
“我父母被害死的当天，我在老宅，也就是这里”他的呼吸开始变得不协调。“画下了这幅画，他们是故意把我支出来的，所以我才有幸逃过一劫。”
看着张极逐渐发冷的眼神，张泽禹有点害怕。
他握住张极的手，突然有点不想让张极说下去了，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一直穷追的答案会让张极再一次受伤害，那么他不想让张极说下去了。
他是从出生就被遗弃的孤儿，但是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被爱包围着。张极不一样，张极是在一切都那么和谐与美好的氛围和环境中突然失去了爱他的至亲。
那是一个张极哪怕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都不愿触碰的伤口，不能得到护理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演变成了一个根深蒂固，无法痊愈的溃疡。
很痛吧。
张泽禹看着他额间冒出的冷汗，不自觉加大了握住张极手的力度，他心疼，他想帮张极分担一点难受与痛苦，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做。
张极感觉到，收回思绪，冲张泽禹挤出一个微笑，没有介绍那幅画下面堆放得满满的画作。
但张泽禹知道，那是张极最痛苦的一段时间，是不可提及的灰暗，是刻进骨子里粗鄙的悲痛，像细虫，无形不停地啃噬，难耐但无法除去。
这么难受地共情着，他被张极生硬地愣是换了一个方位。不同于刚才的角落，房间的另一边堆满了画，几乎占满了半个空间。
所有的画都被画布盖着，像主人害怕它们见到生人害羞一样，
“剩下的交给你自己去打开它们的真面目。”
他好不容易从刚才的痛苦中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他其实很想拒绝很想逃避，他有点接受不了即将面对的巨大痛苦。
但是，张极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一个人，这么熬过来的。张泽禹想要张极不那么痛苦，只能完完全全去理解张极，去把自己的灵魂交给张极画中的人格，去感受他的一切。
他最终还是紧攥着衣角，小心翼翼地掀开距离最近的画布——
不是冷单调的色彩，不是看到之后立马涌上心头的悲痛，是他，是张泽禹，是笑着的明媚，是暖意哄哄的色调。
他诧异地回头望向张极，张极点头示意他继续，他逐一掀开拥挤堆放的画架上的画布。
都是他，从未改变。
有他第二次在相同的地方遇见张极时，安静地坐在树下看书的场景；有他慢慢和张极熟络之后想逗张极笑的明媚笑容；有他因为师父的阻止坐在江边皱眉扔石头的郁闷；有他悄悄去见张极在路口鬼鬼祟祟的身影；有他眼角红红地提着一个小包袱来到老宅前的委屈与想念；有他在厨房做饭被烟呛到的狼狈；有他在给玫瑰锄草时擦汗的辛苦；有张极不愿意碰他之后他坐在沙发蜷成一团生气的可爱……
………………
有很多很多，每一帧与张极相处的场景，张极都有放在心上，张极都记录下来了。原来他以为的张极冷冰山，张极的不解风情，张极的不把他放在心上都只是因为张极爱张泽禹，很爱很爱，但笨蛋极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只能借助自己的画笔，把每一个值得纪念以及难以表达的情感都融入画里，最后献宝一样地交付给张泽禹。
好像在告诉他：看，宝宝，我有在好好爱你的，即使我很笨，但我有在用自己的方式爱你，不许生我的气了哦。
他的画几乎占满了整个画室，就像他在张极人生中的比重一样。
他是他的玫瑰。
不是那种被花瓶和泥土禁锢住的玫瑰，是绣在屏风上的玫瑰，是精致裱起来的画里的玫瑰，是他的艺术品，是光，是救赎，是他倾尽一生想要守护的美好。
花瓶和泥土中的玫瑰会风干，会受伤，会死掉。但屏风和画里的不会，年深月久了，花瓣黯淡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在那，永远不会离开。
他太喜欢张泽禹了，他想要张泽禹一辈子都留在他身边，如果不可以，那就在画里构造一个张泽禹吧，这样他就不会跑了，不会离开了。
张泽禹看着眼前的画，眼泪逐渐涌出来，他无法表达自己现在的情感复杂到了何种地步，他只能回身抱着张极，抱着张极一直哭。
眼泪像雨下一样，怎么都停不住，他哭到已经听不清张极在说什么了。
只隐约地记得，张极慢慢拍打着他的背，俯下身去亲他，踉跄着将他抱回卧室。
他们在那个风声中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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