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这段时间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了。
我睡醒了。
怎么感觉抱着个人?
嗯?
我睁开双眼,浮现在眼前的是孙徽铭的后颈。
我干了什么!
我我我,抱着他……
为什么抱着他!
宁滨啊宁滨,才认识一天啊!
他会不会认为我是同吧……
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轻轻坐起身,怕吵醒他。
去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我发呆。
又看看镜子前的洗漱用品,为什么有两个人的牙刷,他不说只有他一个人住吗?
骗我。
他骗我。
最烦别人骗我了。
我打开厕所门,房间的被子已经整理好了。
来到客厅,孙徽铭从厨房里端出刚热好的牛奶,说道:“我在厕所放了洗漱用具,右边是你的。”
我的?
给我准备的。
我开心极了,“好。”
随后,我吃完他给我准备的早餐,继续去我的小黑屋上班。
这些视频虽然见不得光,但一想到早晨的那件事情,还是美滋滋的。
至于这些东西嘛,就让它不见光吧,里面的污秽感染我们就行了,可不能让祖国的花朵被玷污。
为什么每天都有这种事情发生?每天都有不一样的视频……到底要看多久才看完呀。
不想吃药……
我打电话给孙徽铭,问他可不可以不吃药?
他说,只要能控制自己的心情,并且不伤害自己,就可以停药。
我意外了,别的医生都是劝我别停药,他不一样。
从这天开始,我再也没吃过关于心理的药,因为从这天开始,他就是我的解药。
三个月过去了,我渐渐淡忘掉要找房子的事,我和他也没有分房睡,因为那间房间杂物是真的多,若要清掉要扔掉好多。
孙徽铭说里面有他小时候的玩具,正好,这个月我休息,每天就是等他回家,吃我做的饭。
今天,他怕我在家闷坏,便带我出去散散心。
这是我这十几年来,最快乐的一天,没有之一。
他带我去看电影,虽然是喜剧,但我并不觉得好笑,但扭头,看见他被电影逗笑,拍着我的大腿大笑时,那一刻我好满足。
完全让我感受到小学作文里的那种纯碎的幸福感。
这是我从来没有的。
看完电影,路过一家冰淇淋店,他盯了好久。
我看得出来,他想吃。
后来,他买了草莓味的圣代,吃的很香,我也跟着笑,虽然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吃的满嘴都是,说让我帮他拿,我却听成帮他擦。
我从口袋拿出一张纸,靠近他,将他嘴边的冰淇淋一一擦掉,他的嘴巴嘟嘟的,很软。
怎么说这个了?不对不对。
周边的人都带着有色眼睛在看我们,好奇怪?
明明只是朋友。
他很喜欢吃草莓,于是,第二天,我在冰箱里放满了草莓。
他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我说没有,他便再没有问了。
几天后,一名女心理医生来到孙徽铭的家,说是汇报工作,可言谈举止贴的很近,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
很不开心。
不喜欢他和别人说话,他只能和我说话。
这种想法好奇怪。
憋着吧。
我看着电视,一转头就看见孙徽铭和他的同事敲打着同一个电脑。
有点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他又没做错什么?
不想了,好气。
半个小时左右,他的同事走了,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看着我的表情思索,问道:“你吃醋了?”
吃醋?吃什么醋?为什么吃醋?
“没有。”我答的干净利落,我不可能对一个还没说上话的女人吃醋吧?搞笑。
“可你都写脸上了呀。”他眼巴巴望着我,带着几分嘲笑,我也跟着笑。
“我脸上?”
“嗯哼,你……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啊?”他有点吞吞吐吐。
问这个干嘛,我是男的,肯定喜欢女生啊,这还问。
从这天起,他似乎变了,变得经常和别的女人说话,我很生气,板着脸,他却逗着我说笑道:“又吃醋了?”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说了几遍没有!
晚上,他依旧和我谈心,我的状况也达到正常人的要求,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从前的我,活在一个巨大的阴影下,如今,那个将我扶起的人,并一起直视深渊的人,是他,孙徽铭。
我的救世神。
可他不听话,我这晚我将他抱得很紧,生怕他离开我。
不料,这晚,我做了噩梦。
我已经好久好久不做噩梦了。
梦里……
孙徽铭牵着一个女人,来到他的家中,对我说:“我已经帮你找了新房子,你可以搬出去住了。”语气异常的冷漠。
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隔着门,我听见房间里是他们寻欢作乐的声音,心在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了。
白蚁将树心一一啃食,从针孔大小逐渐空心,再到只剩下脆弱的外壳,一厥不起。
我害怕极了,害怕别人扔下我,想几年前一样被丢在街上,人来人往不知道要去哪。
街上的石凳总是格外冰冷,本以为拥有母爱的我打通了母亲的电话……“你好,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我恨这种提示音!
流浪在街头,是父亲找到了我。
迎接我的却是下一个深渊。
责骂、鞭打,父亲拿着啤酒倒在我的脸上,发着酒疯,大笑着对我说:“喝!能不能喝!酒量不行!”
父亲打碎酒杯,抓着我的领子将我拎起,打我一拳,再把我当酒瓶一样扔出去,摔在玻璃渣里。
醒来时,是在医院,原来是邻居听到动静太大,报的警。
那年,我十二岁。
这一段段回忆像电影一样闪过一幕又一幕,钩起种种。
孙徽铭……
孙徽铭。
孙徽铭!
孙徽铭!
我冒着冷汗,打着寒颤,在梦里叫唤着孙徽铭。
“我在。”
“又做噩梦了?”
“没事,我在的,一直在,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了。”
他的声音仿佛在寻找一个坠入地狱的死者,念念不忘。
我强行睁开眼睛,是熟悉的人。
孙徽铭。
“孙徽铭!”
我抱着他,一边哭着说:“不要走!不要把我扔下!我会听话的!不要走!”
我仿佛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在哭泣。
控制不住我的大脑,它总爱胡思乱想。
“好,我不走,孙徽铭不走,一直都在,永远陪着宁滨。”
“睡吧,睡吧。”
我红着眼眶,躺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气息,我睡得安稳。
……
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八个月的十八天。
孙徽铭今天的动作异常奇怪,怕我看到什么一样。
我接近他的电脑一探究竟。
“宁滨?这个你不能碰。”
我问:“为什么?”
他说不喜欢有人动他的私人用品,很明显,是在骗我。
曾经我不知道碰了他几次的电脑都没有这样。
我开始郁闷了。
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这时他坐到我的身旁,我看着他,视线下意识停留在他粉嫩的嘴唇上。
越来越近……
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准备接受他的吻。
结果没有。
他只是想要我旁边的电视遥控器……
我更郁闷了,越想越来气,一把将他反摁在沙发上。
二人打打闹闹,最终滚落到地方上,我害怕他磕着头,便用手护着,自己却摔在地上。
这不一样,压倒我的人是他,我心甘情愿。
他坐在我的小腹上,问我没摔着吧,我说没事,便继续打闹。
他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一问给我整蒙了,还没开口,他又问:“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我无语良久。
我应该会等那个人先开口吧。
他见我没有说话,摸摸我的头,将我拉起,继续在电视机前观赏节目。
晚上有人敲门,我打开门后,有人送来了生日蛋糕。
嗯?铭铭今天他生日?
啊?
我都没准备礼物呢。
怎么办?
他从卧室出来,看着我手中拿着的蛋糕欣喜道:“终于来了。”
我问,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找来火机,“笨蛋,今天是你生日。”
我生日?
我……还有生日……
只打我记事起,就再没过过生日了。
这是梦吗?
不是吧。
应该不是梦。
我许了愿,希望我接下来的每一年生日都有孙徽铭。
我怎么许了这个?
大脑总是不受控制。
这是我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最快乐的生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安静午后时光是多么的安逸,却被一阵敲门声打乱。
我闻声而去,打开门,是我十二未见的父亲……
憔悴了许多。
他,怎么会在这?不是被判了八年吗?
看着面前的男人,又勾起幼年时的回忆。
惶恐、不安、焦虑、瞬间涌上心头。
不应该叫他父亲,我没有父亲。
宁晋北一把将我抱住。
对我大喊大叫:“滨滨!爸爸好想你!找你好久了!以前是爸爸不对,爸爸知道错了,再也不这样了!”
那一刻我的脑子是懵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来的,真的不想再看见他。
“你起开!”
我一把将他推到。
宁晋北很惶恐:“是爸爸呀,听说你这几年抑郁症越来越重了,爸爸心疼,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