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早自习还未开始，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并没有那么小声。

“夏航瑜上次肯定作弊了，一下进步那么多肯定有鬼，这次才是她的真实水平吧。”“她还熬夜看小说呢，假装努力只会一戳就破。”“我就觉得她问我的题目那么简单都不会做，考试那些题怎么做出来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啦。”这些话从教室前方飘到了后面。

即使两扇门都是开着的，但流言蜚语在回音室里回弹。马璐假装没听见这些，准备抽出语文知识积累本来大声早读，但手顿住了，她瞟到同桌血红色的耳朵，那是羞耻，更是愤怒。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大声说：“她没有作弊，她不是那种人！”但转念一想，应对流言最好的解决方式是置之不理，她抽出了本子开始早读了。

等到早自习结束，马璐都没有听见夏航瑜开口的声音。她转头去看夏航瑜，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脑袋埋在书里，原来是睡着了。

夏航瑜醒来后就一直在学习。邱寓喜欢吃零食，他说进食是一种解压方式，尤其吃好吃的零食更是效果拔群。他一如既往地给周围的同学分发零食，发到夏航瑜时，手中的零食叠得像座小山，但夏航瑜头一次头一次没有喜笑颜开地接过并道谢，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吃，吃东西影响我做题。”邱寓瞪大了双眼，差点脱口而出“你胡扯”，但看见斜对面人面无表情的脸，又憋回去了，讪讪地说好吧。

马璐有些自嘲地想：这一点也不像夏航瑜，反而像进阶版的“马璐”。

但夏航瑜是怎样的人？“马璐”又是怎样的人？用上帝视角评价自己总是带一丝刻薄的没人性，上帝本来就没人性。否则人和人的智商怎么之间可以隔着银河？

马璐不想评价自己，也不想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勤奋努力。那听起来总是带有别样的意味。她懂潜台词：你都这么努力了，但是成绩还是不好，还是不够聪明。勤也补不了拙。

马璐觉得人的变化真大，只是因为一次被骗，就放弃了“要我不吃麻辣王子我宁肯便秘”这种信念。只是......因为那次被骗吗？也许是因为进步又退步，退步又被人造谣。如果夏航瑜一直稳定在中上，那么这种流言也中伤不了她，但可惜她的那次超常发挥仿佛只是偶然，如果没有后续的上升火力，那之前那次就会被定性为她学渣生涯中的“奇迹”。可人人都希望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生在最重要最决一胜负的时刻。

生活没有那么多奇迹。有人的信念来得莫名其妙，像龙卷风过境，但也只是过境罢了。而有人的信念在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里都被磨平了。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鱼儿一涌而出。

越悦走的时候多看了两眼仍坐在座位上学习的夏航瑜，没想到她竟还能坚持，只是不知道这种坚持能持续几天呢。她见多了有小聪明的同龄人心血来潮地努力学习，然后又转移注意。天才是少有的，而真正的聪明人是知道天赋会离去，唯有勤奋才是聪明的做法。

教室里只剩下夏航瑜一人时，她把门锁了，围着操场跑了十圈，跑到所有眼泪和汗水一起流尽时，给爸爸打了电话：“爸，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想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