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宝藏（一）

它在和…一颗眼珠对视。

废话，只有眼珠才能对视，但它确实在和颗眼珠对视，并且仅仅是一颗眼珠。

好吧，也许不止一颗。因为很快，就有无数眼珠从粘稠漆黑的沥青状液体中浮出，忽闪忽闪地盯着它，而它甚至能从其中看出……善意的好奇。

兴许这是唯一让它没有一颗火球吐这团东西上的原因。因为这东西——嗯…也许是东西们？出现在自己的金库里，并且十分明显地，自己的金库里少了一些金子。

它是头龙，没有龙不喜欢金子，也没有龙会在发现自己金子变少后还会不生气。

也许话也不该说得那么绝对，但它还处于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混沌状态（也没有起床气），所以兴许这也是它没有当场大发雷霆的原因之一。

所以它们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龙发出的炽热吐息。

你从哪来？做了什么？又把我的金子弄到了哪儿？它在脑子里盘算着这些问题。

但那沥青状液体包裹的眼珠仅仅聚到了一块儿，聚拢成一小摊，并分出两只粘稠的触手向龙高高举起。

“饿——”它用尖细的声音叫着，那不是龙族的语言，甚至不像是任何声带震动的结果，而更像是直接作用于脑中的某种混响，来自远古，来自混沌，可谓亵渎。

但就是这样的声音，却像幼兽一样对它乞食，而聚拢的所有眼睛则好奇又单纯地忽闪着，而它甚至怀疑自己从中看到了隐隐的期待。

所以，你吃什么？它试探着低下头去，用鳞片覆盖的鼻尖蹭了蹭那涌动着的粘稠液体。

大概是把这样的动作当成了默许，那些眼睛迅速眨了眨，随即立刻由聚拢的一滩化开，淅淅沥沥地流进了巨龙盘踞的金山里。

……………………

它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又好像不是自己做错了。

并且它能感受到自己的金山往下沉了沉。

大概是也对自己吞噬了人家财宝的行为有点心虚，那堆包裹在沥青中的眼珠重新聚拢在龙身边，忽闪着看着它，而它从中读出了些许的……小心翼翼。

它们——就暂且称之为它们吧，缓慢地再次化为一滩，但没有再渗入金钱堆里，而是细密地爬上巨龙的身体，甚至渗入其鳞片的缝隙。

鳞片之下的皮肤被触碰对于龙族来说本是一件需要提起严重警惕的事，但它却没来由地对此毫无危机感，甚至有些享受它们提供的清理服务——沥青状液体渗入缝隙，清理干净其中许多难以打理的污垢，甚至是一些甚至不惧巨龙高温的寄生虫。而这让它舒服得趴了下来，甚至呼噜着抖动鳞片，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它们大概是完成了自己的“报答”，于是叽叽咕咕地欢叫着重新聚拢在龙面前，凝聚成高高的一滩，用最顶端的那颗眼珠蹭动龙嶙峋的嘴吻。

也罢，也罢。龙在短暂的苏醒后再次感到一阵困倦——它十分嗜睡，所以清醒的时间总是少之又少。于是它摆动尾巴将这团小家伙——它打算暂且这样称呼它们——盘进了怀里，垂下头重新枕在金山上，再次陷入了昏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