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微微垂眼,看到中也耳垂上,在阳光下亮的出奇的耳钉,就像是,它在由内而外的发光。
安倍看过来几眼,也想起这耳钉研究半天,什么都研究不出来的结果。
压着声音问抱着人的太宰治“哎,中也的耳钉到底是什么材质你知道吗?”
太宰治摇摇头,沉默着没说话。
白毛在空气里划出弧度,低头看看中也的耳钉,又看看阳光下太宰治同样透亮的眼睛。
本以为耳钉的颜色和太宰治的眼睛这么相近,太宰治本人总会知道点什么,没想到同样一无所知么。
安倍等在客房门外面,走远了一些在打电话。
屋内,太宰治帮人脱去外衣和鞋子,最后半蹲在床前时,一只手握着橘发青年的脚踝,动作突然停滞。
他记得中也没认识这么粗暴的人。
中也是瘦,并且骨架偏细,太宰治一只手就可以握住骨感的脚踝,并且绰绰有余,也就意味着,大部分体型正常的男性也能做到。
他把室友的腿放下,然后卷了卷右边的裤腿,露出一个完整的青紫手印,看样子产生的时间不长,而且也没有处理过的痕迹。
因为天气转凉,怕冷的中也已经长袖长裤了,在宿舍也是,太宰治就没注意过是否还有其他印记。
他还是选择先给人盖好被子,脚也盖好。直起身,看着熟睡的那张脸,其五官精致但锐利,下颌线清晰可见,加上鲜艳的发色,看着很不好惹,但是,每个中也的身高都……
以至于太宰治亲眼目睹过,一身黑的港黑重力使脚踩变态,一脚废一根手指。
他们侦探社的中也又没有那个武力,有些时候神色还十分和缓,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看起来就好脾气。
虽然某种程度上,也很可怕……但一般人也见不到啊。
这些天里,他们都不是一个点回宿舍的,有时候中也还会夜不归宿,但也一直有侦探社的同事护着,普通变态也摸不到人。
而且,中也说锻炼是真练,体质好很多了,就连太宰都被拉着练出了些肌肉。
那就只有,中也一个人,且面对的不是常人,侦探社同事还不能帮忙的时候了——咨询室。
估计是哪个棘手的病人。
太宰推门让打完电话的安倍找东西给里面的人热敷,安倍还吓一跳,探头探脑,只看到被子盖的严实的中也。
安倍让人找了个热水袋,跟着太宰进了房间,看着那狰狞的淤痕,严肃下来脸,他也知道中也的行程,但没想到做心理诊疗也会受伤。
安倍家大少爷的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他的朋友受伤了,平日是平日,他手里握着那么多家公司,对峙过那么多老狐狸,怎么可能就只是个花花公子。
他把太宰治拉到外面,有些严肃的询问“你还见过其他伤吗?”
太宰治看着严肃的白毛少爷,好像在学里面的中也一样,面无表情“没注意到,等他醒来再问好了。”
太宰治打量一会现在的安倍,到是重情义,又想起肯定没见过安倍哲煜这样的安吾。
“喂,你打什么歪主意呢?还有你这张面具,中也迟早给你撕了。”连重要的人受伤都绷着张脸,把自己当机器呢?
安倍哲煜只比太宰治高两厘米,但身形比后者健壮很多,太宰治假惺惺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哎呀,你怎么能说话这么粗鲁呢,我要找安吾告状!”
本以为,大少爷会顺势跟他一起恢复原状,离开这里,再去互相揪头发吵架。
没想到白发的青年,眯起银色的眸子突然笑了“呵,我等着看你好戏哦~”脸上是戏谑的笑,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好,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你意识到那份陌生的,出乎意料的感情,我等着看,你那张面具,如何不攻自破。
今天的太宰穿的是那件红色风衣,巨大的落地窗前,他低了低头。
他更偏向,今天下午,安倍哲煜可能要干什么,不过安倍哲煜可信,他也不急着有什么反应。
从落地窗看下去,是一片很大的花园,即使天气转凉,草地微微泛黄,零散的落叶躺在上面,灌木零星结出或金或红的小巧果实,点点果实的亮色替代了娇媚的花朵,像画一样。
他突然想起一些灌木的果子是有毒的,腿刚挪动一点,就想起来,啊,约定,中也还在睡觉呢,那就等中也醒了后一起去好了。
嗯……万一中也再像上次一样,吐的昏天暗地怎么办?
那天太宰带中也吃了某种色彩鲜艳的蘑菇,太宰自己就是有点舌头麻麻的,中也直接吐了三四次,还是大半夜,太宰治陪着难受的中也一夜没睡。
之后中也一天没有进食,吃了就恶心,撞邪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追着太宰一顿啄,与谢野医生和国木田连手把人踢出了侦探社的门。
不知道是毒素没代谢完,还是伤到了肠胃,中也有十几天食欲不振,时不时的腹痛,还来几次呕吐。
撞邪那盆小草莓,原本室内温度到位结了点果,红彤彤的,但是比较小,微酸,中也不爱吃,撞邪就偶尔分几个给家里的绷带精,但那段时间,撞邪的草莓都选择独吞。
太宰治盯着窗外的灌木发呆,最后决定问问安倍是不是绝对致死再说。
安倍哲煜刚才打的电话,是安倍爷爷的电话,爷爷和奶奶正在外面飙车,要午饭才回来。
安倍哲煜甚至听得到,他爷爷的声音被风吹的模模糊糊,七零八落,但是安倍熟练的了解到了情况,并且挂断电话,以防狗粮。
暂时不愿意吃狗粮的安倍哲煜,就带着楼下的安吾去逛他家的古董室了。
一只红色的绷带精钻进中也睡觉的客房,确定热水袋位置依旧在淤青上,就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房间的窗帘没拉开,有些黑,主要是因为有人在睡觉,太宰就打开了桌子自带的台灯,撑着脑袋看了起来。
……
中也被马达声吵醒的时候,先是感觉两条腿有点重,再歪头,看到了看书的太宰治。
台灯的灯光大概是护眼模式,柔和的淡黄色,白色的书页被灯光烤的微黄,暖融融的色彩被书页和灯光合谋刷在了书桌前,那个黑发青年的脸上,额前的发丝也蹭了些颜色,那双眼睛抬眸看来,里面也是暖融融的色彩。
“太宰,你们都不叫醒我。”刚醒的音色微微沙哑,和半睁的蓝色眼睛,意外的与还未关闭的暖色灯光相搭。
灯光在太宰治身前的衣襟上跳动,他起身来到床尾,弯腰把已经换到中也大腿上的水袋取走。
热敷不易太长时间,二十分钟的时候,太宰就把水袋隔着被子放到了中也大腿上,他又找佣人要了一个,一腿一个,可以暖一暖天冷就开始手脚冰凉的人。
“啊~还不是中也年纪最小,但最会折腾自己,安吾心疼,安倍那家伙也担心,我能怎么办?我当然是从众啦~”
看着太宰手里的暖水袋,中也起身,动了动腿,感觉是很舒服,没有僵硬感。
中也靠在了床头,随口问了其他两个人的去处。
暖水袋扔到床头柜,太宰坐在了床尾“安吾估计被那家伙带去参观了吧。安倍家,安倍青焰,也就是安倍哲煜的爷爷,是个收藏家,同时也是一名作家兼画家。”
中也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拆开脑后的小皮筋又扎了一次,扎到半,被皮筋崩了手,还意外的疼。
橘色的发丝散落,中也低着头摸索皮筋的残骸。
“在这里哦,它可是打在了我这张帅气的脸上啊~”
看着太宰手里的皮筋尸体,前者还一只手捂着脸,好像多痛一样,中也果断点点头“嗯,很帅,它断了,扔了吧。”
没想到某只绷带精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把皮筋扔进垃圾桶,向着床头的人扑过去,抓起几缕橘色的发丝,兴奋道“中也满足我一个愿望吧,让我帮中也扎一次头发!”
中也从太宰手里拿回自己的头发“你以前是不是总想给大哥他扎小辫子,现在又手痒了?”
太宰治点头又摇头,中也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以前的确想过,但是现在你又对我的头发蠢蠢欲动了?”
太宰治点头如捣蒜。
中也在口袋里掏皮筋,嘴里嘟囔着“都什么毛病,晶子姐也是这样,就连小镜花也是……”
太宰治接过皮筋挪到床头,开始捋中也的头发,听见中也嘟嘟囔囔,心情颇好的回复“当然是中也的发色很漂亮啊,而且还留长了,女孩子都会很喜欢的。楼下咖啡厅的店员小姐好几次都在聊中也的头发,还想过去染发呢~”
中也沉默一会“所以,你是为什么?”
感受得到太宰的手指灵巧的在脑后翻动,总感觉像是给人扎过好多次头发。
像是知道身前的人在想什么一样“中也是第二个哦,第一个,是我的那位老师。”
中也闭上嘴,安安静静等太宰讲故事。
“老师她很漂亮,可惜没有好的服饰装点,她生日那天,我让她转过身闭上眼,我给她扎了一个家里的女仆私下爱美互相辫的头发。那应该是她们向其它贵族小姐学的,又经过了简化改造。”
他记得很清楚,老师转过身时,接过他手里的镜子,眉眼惊喜的挑起又感动着,一手轻轻触摸着脑后的发髻,一手拿着镜子,叫着他的名字,说他是“天使”。
那是第一个,如此称赞他的人,说他是“天使”,而不是怪胎和小坏蛋。
她激动的,穿着素色的普通裙子转了一圈,把小小的他抱起来,一圈又一圈。他看不清旋转的环境,但他看得清老师脸上如同山谷百合羞怯,却又清静动人的笑。
彼时,他真的很喜欢他的老师,当时有多喜欢,信念崩塌的时候,就又有多恨她。
但,现在他想:老师,您不成器的学生已经长大了,我依旧喜爱着您。
……
中也动了动脑袋,从手机里看到了太宰给他扎的头发,其实很简单,只是从右侧起编起两根不算粗的三股辫,一直延伸到右边的肩膀,到右边斜斜的简单扎在一起。
不松不紧刚刚好,位置恰好,慵懒又精致,很衬中也这个人。
安倍哲煜打来了电话,叫两个人来一楼大厅吃饭。
之前太宰之所以听见马达声还可以慢悠悠给中也扎头发就是因为,安倍说过,午饭之前都不用着急,爷爷奶奶都不追求形式主义,午饭顺便见见就好。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带着墨镜,跨在摩托车上不肯下车的白发奶奶。
以及,奶奶对着带回眼镜,斯斯文文的坂口安吾,中气十足的一声“哎?!你和青焰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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