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间昨晚偷偷摸摸跟公安传递了情报,结果第二天早饭在食堂就被找上了。
她叫云山袅,是留级高一的学生,也是小川间的同班同学。
那是一个棕色中长发,有着和他同样琥珀色眼睛的女孩。
当小川间打算找个角落吃饭的时候,棕发色的女孩经过他,并且,在他口袋里塞了什么。
原本,小川间以为是青春期女生的躁动,但,当看到女孩走远的背影,隐隐露出的脚踝上青紫的痕迹,他迅速倒掉食物,找地方看了纸条。
“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学生,我帮你,来教学楼后小树林。”
女生字迹工整清秀,如同字帖,小川间却没有心情欣赏她的一手好字。
他暴露了,不是因为教职人员,而是因为一个和他同龄的学生。
云山袅,班级里名次中上,是个温柔的姑娘,人缘也很不错,但,脸上却有一道不可忽视的刀疤,霸道狰狞的横跨整个右半边脸颊。
同时,她也是小川间所发现的,那名行为最为明显的女生。
有问题。
……
袭击坂口安吾的那个人,已经被安倍哲煜自家的保镖押送到公安去了,倒是省了其他警察的事。
国木田看着中也手里端着一杯看着就甜到发腻的奶茶,里面还加了各种小料。
金发青年推了推眼镜,像是严肃的家长一样“容我提醒你,过多的糖分摄入对你的身体有害,我是请教过与谢野医生的。”
中也咬着吸管,他其实更喜欢咖啡,但是,这种奶茶可以帮他更快补充能量。
“多谢国木田君关心,偶尔罢了,这次我需要它。”
国木田无框眼镜厚的眼睛,看着咬着吸管,显得年少不少的人“有需要随时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周全。”
橘发的青年仍然咬着吸管,只是对着金发的人眯眼笑了笑。
接下来三个小时,国木田都在跟着中也不断乘车换车,在各个地点游荡。
中途打了个时间不短的电话,国木田被支走,并没有听到内容。
中也全程手机不离身,并且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静默坐着,没有任何动作只有眨动速度与平时不一样的双眼,张示着他在思考的事实。
国木田全程配合,因为他们离开侦探社前,乱步先生说过“你们都听小先生的就好。”
国木田眼睁睁看着橘发青年又吃了两份甜品,这胃口,相比平时好太多了。
橘发青年的手机几乎没有息过屏,哪怕思考的时候,也是像在看手机一样盯着屏幕。
……
早上只有十五分钟,小川间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女生要求的地点。
他看着云山袅穿着校服的背影,微喘着气开口“云山同学,我来了。”
她微微侧过来脸,露出那半被伤疤纵横的侧脸。
云山袅转过身,看着前方,在她看来与众不同的少年“你有传达信息的手段吧,把我接下来的话,全部录下来。”
树林偶有树叶的摩擦声,鸟鸣声,似乎像这个学校的外表一样,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少年看着面色平静的少女,十六七岁少男少女的小树林,没有一丝暧昧青涩的气息,空气间仿佛雨后泥土般泥泞艰涩。
黑发的少年把手伸进口袋,向着棕色头发的少女微一点头。
“这里不过是个养殖场。”
少女嗓音有些沙哑,话语像是被轻飘飘挂上每颗树的枝头,整个树林里似乎突然失去的生机。
“每个人,从入学开始,我们被不断灌输服从的思想,我们逐渐失去抗议的能力。
少女攥着校服的裙边,与小川间同色的眼睛似乎泛着水光“从着装,发型,行为,再到生活,甚至我们的性格。”
统一的黑色短裙和白色衬衫,同样的披肩中长发,一致的生活习惯和娱乐,灌输同样的理念,有不同就要抹杀,就连性格活泼或是叛逆的权利都没有。
“我亲眼睛见过,老师剪掉其他人及腰的长发,自然卷的同学被迫拉直头发,喜欢画画的同学不敢在触碰画笔,活泼开朗的同学不敢下课嬉笑,自由自在的同学被围在办公室里侮辱,最后变得和其他人再无差别。”
在学生眼里,那些办公室就像是一间间的小黑屋,能吞噬掉所有人的灵魂。
办公室的抽屉里,那里堆积着一个个鲜艳的蝴蝶结,这样的阴暗狭小的抽屉里,埋藏着每个女孩爱美的梦想。
在办公桌的夹角里,那里堆积着一双双崭新的球鞋,在闭塞的永无天日的夹角里,又埋葬着每个男孩儿自由奔跑的愿望。
他们被一个,名为“学生义务”的铁链拴在教室的桌椅板凳上。
少女的喘息急促了起来“我们最后都一样,我们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了。我们就连最后的志愿,都是老师评估分配的。我们这三年里,没有当过一天的人。”
这就是流水线上的养殖场,养出服从性最高的人,进入早就被规划好的公司就职,就像是永远无法脱离铁轨的火车一样。
他们无力反抗,因为他们身后有贫困不知内情的父母,学校身后有资本,他们身后……一无所有。
他们只有背上的,沉重的,名为责任和未来的包袱。
云山袅情绪激动的向着小川间走近几步,少年依旧表情未变的听她诉说“你要查老师吧,我知道,他们利用给学生来留下的阴影,操控了一些毕业的学长学姐。他们借着聚会的幌子,带着一些服从性高的在校生与毕业生见面,然后指使他们做各种事。”
小川间静静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少女,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开口问道“你的伤,是他们弄得吗?”
少女的身体突然一滞,小川间口袋里的手指不自觉的敲击一下“不,是我自己,是我快被他们逼疯了!”
……
中也回到了公安,见到了又只穿着一件衬衫,身前一片血的太宰治。
那身前一大片血的家伙,甚至笑的开心的跟中也打招呼。
“谁的血?”中也拉着太宰治身前的那片衬衫抖了抖。
“我的哦~”太宰治晃了晃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腕。
中也一把抓住那只晃来晃去的手,没什么波动问道“你割腕了?”
“不是啦,我怎么会干割腕那么疼的事!是有人袭击,我用手臂挡了一下。啊~早知道这么疼,当时就让那个人杀了我好了~”
中也看向一旁已经和公安确认完的国木田,得到了国木田的肯定。
来公安袭击的人已经在防御中被杀死,打晕坂口安吾的人也被太宰治折磨的都招了。
中也无意识的揉了揉太阳穴,他是得到小川间传回了新消息才回来的。
他推了推身前一片血的太宰治,自己打算先去看看新传回来的消息“太宰,这应该还有你能穿的衣服,去换掉。”
要离开的脚步又一顿,稍用力闭了闭眼“啊,对,你的手方便吗?”
太宰治伤到的是右手,因为下意识的反应一般都会使用惯用手。
太宰治另一只手直接拉着中也的衣袖要走,临走还和国木田笑嘻嘻道“呐,中也要帮我换衣服,国木田去买糖怎么样?”
金发的青年并没有反驳,看了看被拉着走的中也,便转身离去。
他们回到了原本那间休息室,中也靠在门上,拆着手里的新衬衫。
“太宰,我让小老虎留在坂口先生那里了,还有安倍,他的是身手应该不错,坂口先生的安全应该没问题。”
太宰治转过身,衬衫扣子已经全部解开了,他自己未必不能脱下衬衫,也许穿的时候会麻烦一点,但不是不行。
“还有,他会没事的,但这次结束后,你该见见他。”
太宰治已经自己脱掉了衬衫,好在身上的绷带没有沾染血液,他沉默着,伸出左手向靠在门上的人索要衣物。
中也靠在门上的人总算是抬起头,看着太宰治那只受伤的的手,从门上起来“不介意我给你穿吧,这种伤,动一动手指都会很疼的。”
上身缠着绷带的人把两只胳膊张开,看着整理手里衬衫的人道“中也感受过吗?”
把衬衫袖子套进太宰治的左手,再把衣服拉到其肩膀上“嗯,发病的时候,行为会失控,反应过来,还是我自己叫的救护车。”
橘色的发丝在自己眼下滑过,另一只袖子被小心套进右边的胳膊,接着又来到肩膀。
“哇,竟然重要到,中也愿意为他活着嘛。”
太宰治看到了他微颤一下的手指,接着,那双手又为他系好纽扣。
“对啊,一想到我死后,他可能会哭的很惨,还有可能因为我留下不可愈合的伤疤,我就想再多活一会,而且,我也很舍不得他。”
……
中也系完纽扣,被太宰治送了一份大礼,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与眼盲的时候,太宰隔着轮椅,虚虚环了一下,碰都没碰到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虽然一只手臂的小臂并没有弯曲,但他闻得到,属于新衣服的气味和太宰治身前绷带的轮廓与体温。
他感受得到太宰治胸腔的震动“中也这么生气啊,为了找老鼠弄得头疼。”
中也是不排斥身体接触的,曾经他身边有很多人,有很多次拥抱,只不过后来只剩他一个人了罢了。
一个个,每个都活的耀眼,有些最后却只留惨白的一座无名墓碑。
偏生他这个活的最泥泞的,看着残阳里一座座好像在发光的空白墓碑,他无声打翻一杯杯烈酒,陪着自己一次次祭拜。
“太宰啊——”这是来自中也的喟叹。
原本他只想叫对方的名字,没想到出口变成了复杂的叹息。
感受到怀里的人猛的松懈下来的肌肉,太宰治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中也的后背。
就像中原中也能感知到太宰治的情绪异常一样,太宰治同样能感受到中也的紧绷和负面情绪。
“中也可以抱我哦,这种程度,那个病对中也不起效了。”
太宰治的腰间便多了两只手。
“中也不怕哦~”
腰间的手更紧了。
中原中也,他曾经也是个胆小鬼,但他被人拉了出来,后来那个人死了,虽然他没有变回去,但是他丢失了多数的安全感。
他没有太宰治那样天生的头脑,所以想要追踪那个人他就必须尽自己的全力,他只是个身体不好的普通人,他很累。
他对枪击事件感到愤怒,而受到伤害后的愤怒是恐惧的保护色。
他已经习惯了失去身边的人,同样的他习惯性的恐惧,他急切的需要对事态进行掌控,这可以最大限度的给他安全感。
他又一次忽略了其他人,哪怕自己推算到头痛,也没有想到更加擅长这些的太宰治,那短短两个月,让他连该怎么求助都忘记了。
“中也哭了嘛?”
太宰治调侃的声音就在头顶。
“没有。”
太宰治安静了下来。对室友接受的如此之快在他意料之外,就像与这个人相遇一样。
从第一次见面,故意磕伤中也的腿,到如今可以毫无芥蒂的相拥。
他不得不直视自己的内心,他为中也每次恰到好处的安抚和似乎毫无底线的包容而动容。
嘛,毕竟是感情正常的人类啊。就像流浪猫一样,向着新主人露过爪子与尖牙,放下戒心后,总会更多索取食物与陪伴,也更多露出肚皮,付出孤注一掷的信赖。
人也一样,黑暗里呆久了,遇到可以停靠休息,散发着暖黄灯光的地方,总会有“趋光性”,也许还会抱着“比起在黑暗里,在光明里,被焚烧而死也没问题”的想法。
“国木田有给我发消息哦,问我中也是不是喜欢吃甜品。”
“所以中也现在还好吗?”
中也主动退出了室友的怀抱,手在肚子上按了按,面无表情,声音却似乎有点委屈“不好,现在很恶心,我今天都不要进食了。”
本就情况不妙的肠胃,原本就总吃辣,现在吃了一堆甜腻的甜食,胃里翻江倒海。
和中也穿着同款白衬衫的人,没受伤的手按在了中也的肩膀“可是中也在低血糖哦,而且头还在疼吧。”
他打开门,就听橘发的青年摆烂道“疼吧,大不了吃止疼药。”
接着,中也直面国木田麻麻严肃的脸。
“中也君,你的肠胃并不容许你再吃那些药了,可以先吃点糖,午饭再喝点温热的汤。”
中也的手被一只大他许多的手打开,塞了几块薄荷糖。
中也悚然,这,这不是程珏的既视感?!又一个逼他健康饮食的?!
橘发青年正被金发的青年嘱咐,回头看了无声大笑的太宰治一眼:太宰治,你算计我!
太宰治走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国木田嘱咐前面一头橘发的人,甚至哼起了歌。
啊,总算把中也的状态掰回来了,也终于发现他这个室友是可以依靠的了。
作者麻了,以后再也不写这种感情线了。我觉得我会成为第一个写感情线写到头疼的人。
作者肠胃不好,吃完杂了之后真的会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