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做梦了,不算是美梦或者噩梦,是白天发生的事。
早晨,他坐在沙发上想,他到底可以干什么。
他跑到了卫生间,把浴缸的水放满,然后一脑袋扎了进去。
他在水下睁着眼数秒,然后他就看到一只黑漆漆色的鸡爪子伸到了水底,把浴缸的塞子拔了,水没了。
催眠影响下,他静静看着水流干净,然后一个抬头,把水甩到了捣蛋的公鸡身上。
撞邪嘴里衔着一条白色的东西,仔细看去,是新买的绷带。
然后撞邪就开始顶级躲闪,带着一卷卷绷带满屋子浪。
因为中也临走前,弯下腰给它喂饭,跟它说“看着点太宰,回来有你的礼物。”
它就真的在看着那家伙,中也回来后,又说“看着点太宰”。
它记的更牢了,心头又预感着,那个人会出事,于是它死缠烂打的跟了上去。
最后它成功看住了那家伙,只是,受伤果然好痛,他们两个好像也不太高兴。
青禾祈早就说过,撞邪是只有灵性的鸡。
……
太宰治掀开盖在身上的风衣,看到床上的人还在睡。
停下动作,找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葬礼在下午,现在刚八点多一点。
他站起身,没发出什么声音,把风衣穿回身上,理了理衣服的褶皱便出了休息室。
找到眼熟的公安警察,提出了想要见昨晚的狙击手的要求。
凭借着他资料上的红色印章,以及侦探社和中也的关系,他成功见到了昨晚的狙击手。
那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雇佣杀手,只不过嘴很严,问什么都不说。
公安没有查到他的身份,不过在横滨这地方也正常了。
太宰治被放了进去,他双手插着口袋,闲庭信步的,在屋子里哼着歌转悠了几圈,绕着圈越来越小,不断靠近中心的犯人。
他站定在犯人身前,低头看着他,笑着开了口“你很幸运,来问你的是我而不是另一个人,毕竟他讨厌狙击手。”
男人看到面前的人突然弯下腰,灯光勾勒的,俊秀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放低了声音拉长语调“不过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不喜欢你呢。”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耳边传来轻快的声音,见突然的手又猛的用力“你在怨恨他们吗?”
另一边的肩头也落下一只手“他们毁了什么?”肩头的重量猛的增加。
“他们就是一群伪君子对吗?”被按压的重量猛的抽离,那人也迅速离开,转到了他看不见的身后。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肩头再次落下重量,有人在耳边低语“可你只会无能的死在这儿。”
太宰治看着被轻易控制的人,接着一只手掌按向对方的头颅,狠狠下压“是谁让你置身此地?”
头顶的压力缓缓加大,他的脖颈被压的前倾弯折,脸色飞速涨红,大口呼吸着,身体的肌肉和关节反复碰撞。
紧接着,头顶的压力猛的消失,脖子却被猛的卡住,那到声音还在继续“告诉我,我会让你如愿所偿。”
颈间的手猛的收紧,再他呼吸不畅时又缓缓松开“告诉我。”身后传来轻而柔的声音,就像诱人的魔鬼。
他溺水般猛的倒吸一口气,眼睛瞪大却满眼空虚,对着面前的空气大喊“我说!”
……
一身白衣的橘发青年立在审讯室的玻璃外,静静看着太宰治理用语言,肢体动作暗示,等手法诱导犯人情绪,再情绪达到饱和时迅速引导对方。
他转头,看到了从审讯室门内出来的人,侧过身子挑了下眉“手法够温柔啊。”
据他从港黑的干部君那里知晓,太宰治的刑讯手段本该是很惨忍的。
太宰治来到中也身边,转身看向玻璃内明显双眼无神的犯人“跟着中也学的哦!”
中也笑了一下,看着玻璃内开始吐露信息的犯人“我是不会问,学的是温柔还是手法的,你没见过我审讯,但至少见过我弄疯的那个人什么样子。”
太宰治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囚禁青禾祈拐卖儿童的女人,那副认知完全错乱的样子。
一旁的公安警察看这两个毫不掩饰的人,迅速查询了中原中也的信息,并且提交了修改危险评级的申请。
中也是收到兽医的电话醒来的,也就导致中也一醒来就心情不是很美妙,想跑来和讨厌的狙击手好好聊聊,结果太宰治已经和人聊完了。
他拉着太宰治说要出去吃饭,收到警官指路食堂的和蔼微笑。
太宰治现在是受害人,是人证,所以公安是不会让他随便乱跑找死的。
听到中也要吃早饭,太宰治第一个想法就是,中也要搞事情,不然怎么会想吃早饭呢?
太宰治跟在中也身侧,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中也要吃早饭?”
只见身侧的人停顿一下,然后接着走“这么难以置信吗?”语气有些复杂。
太宰治夸张的点点头,一脸严肃的揽住身侧人的肩膀“我们相识以来,你吃早饭的次数我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多数还是我逼着你吃的。”
中也难得有些心虚,自打程珏死后,他的作息就乱的没眼看。
他沉默一会,接着对太宰道“我会恶心,会很排斥,你也知道,最近事情太多,那些药我也没在吃了。你逼我的做法是对的,不然我会进医院。”
太宰治仍然揽着中也走“救得了其他人,救不了自己么。”
两个人逐渐步入食堂,人声越来越嘈杂,但彼此间的话语还是听的清楚“我该怎么拉住你啊,中也。”
那双钴蓝色的眸子猛的望了过来,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什么一般定定望着。
“我该怎么拉住你”中也听过很多次这句话,程珏会在发现他的伤疤的时候,死死抱住他嘶哑的问出声,哥哥姐姐们也会拉着他的手,问他,那些眼泪落到手上,烫的他不知所措,还有警局的叔叔阿姨,同样会抱着他,微颤的问出那么一句。
他喉间吞咽几下,仓皇间微掺的手握住了太宰治的手,来到餐厅的杂物间,望着同样看着自己的人。
中也操控着自己与那人对视,稳着声音告诉他“太宰,抱歉。”
他们之间的情感出现了不对等,中也对太宰的感情还停留在很欣赏,很契合的朋友,而太宰治,对中也的情感已然成长到了,黑夜里刹那花火般的存在。
错不在任何人,一个是因为本能渴求光源,一个是因病而感情淡漠。
中也曾经想到过这种可能,身边的人对他千好万好,可他却知而无感。
太宰治直接靠在了杂物上,看着明显处于发病状态的人,挂着笑脸开口“中也太敏锐了——以为能瞒更久呢~”
对面没有出声,他就接着道“很夸张吧,我们相识并不久,但你变成了我‘舍不得’的存在。”
他伸出一直手,眼睛望着对方,轻声道“中也只是生病了,从现在开始,中也给我在心里多一点位置也来得及。”
对面橘发的人手指蜷缩,似乎就要伸出手。
“中也很欣赏我,我也很欣赏中也,相互欣赏的友情会很坚固的。”
对面的人似乎咬了咬牙,头低了下去看不到表情。
他还是把手搭给了太宰治“太宰,你这是豪赌。”
中也摸到了太宰治冰凉,还带有潮湿的手,丢盔弃甲,向他伸出手便是破釜沉舟。
原本的太宰治,他可以带着那份只有自己知道的感情慢慢积攒勇气,也慢慢等待自己在中也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
只是,当中也知晓不对等的感情,他一定会立即指出,因为这样不对等的情况才能得到及时处理,才能避免他伤害太宰治的情感。
被揭发的人,要不狼狈的退回原地,要不,破釜沉舟,来一场豪赌,赌另一个人会接住难得勇敢的他。
他们都孑然一身,掀开眼皮,看看这个世界,没什么放不下了,便拿自己跟对方豪赌了一场,赢了,是万般好,输了,便再也没有力气去挣脱,那深渊里冰冷、黏腻的污泥了。
太宰治感受着对方手里同样的湿冷,身体猛的放松下来,竟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不知道是谁在颤抖,交握的两只手都微颤着,是恐惧和慌张,又是激动与狂喜。
两个混沌的灵魂,它们战栗着拉住对方,牵着手,象征着这场赌局正式开盘。
太宰治拉着中也出去,笑的宛若春风拂面,惹的食堂的姑娘们频繁看来。
“太宰,你现在像个公孔雀,而且你还牵着我的手,我不想被迫出柜。”
中也随手拿了根哄小孩的蟹肉棒塞给太宰,并且试图挣脱太宰治抓的牢靠的手。
“啊~中也好无情哦~刚刚才确认关系就要这么冷漠嘛~”
中也伸手把太宰的蟹肉棒抢了回来,面无表情的撕开自己咬了一口“呵,别怪我没提醒你,上个跟我闹绯闻的,一闹一辈子,差点找不到女朋友。”
太宰治看着中也手里的蟹肉棒,就一下子没形象的趴在桌子上“呜——我的蟹肉——没了——”
姑娘们齐齐收回了视线,就当她们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