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真是一场赌博也好,那么,我就是不折不扣的幸运儿。
我赢了。
好像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在那么多涉外婚姻呈现骗局的时刻,我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却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在洛桑的小镇上。
这是一场旅行。却仿佛是在追寻心的轨迹。
皮尔没有让我住酒店。他让我住在他家宿舍的底楼。他住在三楼。他说会尊重我的一切决定。他也会借此观察彼此。
我再度被他的绅士风度,深深地感动了。
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他开车陪我去。黑色的奥迪,却是瑞士的牌照。所有的景致都是和中国不同的。仿佛是带着瑞士特有的巧克力的香甜与芬芳。在阿尔卑斯脚下,我第一次被这种澄澈深远的美,所深深震撼了。
我在想,中国的喜马拉雅山,应该呈现的是和它不一样的精髓。也许有一天,我也会亲身去感受。
同样是小镇,洛桑的小镇和清河镇也是有着不同风韵的美。洛桑的小镇恍若是巧克力奶茶,而清河镇,则是秦燕曾经心心念念的蛋皮小馄饨。所以,洛桑的小镇是我喜欢的极品,而清河镇,是质朴的家乡的味道,也永远封存在记忆里。
任岁月荏苒,不会改变。
就这样,一晃,又是很多年过去了。
像万花筒迅速转动的瞬间。
来洛桑的第三年,皮尔在阿尔卑斯山下,向我郑重求婚。婚后的第二年,我们有了共同的儿子。查理。
一切,都像梦一样。
所以我们都忽略了时间。仿佛它停摆了。
而沉浸在幸福中的人们,应该永远也不会苍老。
那个深秋,父亲和她的女友,来洛桑看我。
他是来告诉我,他终于要和女友结婚了。想得到我的祝福。
我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女友。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纤瘦的南方女人。
相貌平凡,眼神柔和。
总之,我觉得这是个在平凡不过的女人,只是,在每一次注视父亲的目光中,我总会看见沉甸甸的依赖与崇拜。
那是母亲从来没有给过父亲的。
我相信,这是爱的基础,也是爱的源泉。
父亲告诉我,女友的孩子在去年去世了。所以他们打算结婚,再生一个孩子。
我说,再生一个孩子?那就是高龄产妇了?
我不怕!依偎在父亲身边的女人斩钉截铁地说,眼里却流溢着对未来的憧憬的光芒。
好的,我祝福你们生个可爱的小宝宝!我很真诚地说。
为了招待远方的客人,皮尔特地开车带我和父亲及他的女友,还有查理一起去洛桑最好的中餐馆用晚餐。
当然,最好的,最重要的一道菜,也一定是中国的传统菜肴,饺子。
皮尔说,还是在中国的饺子最好吃。最地道。
我说,那是肯定的。
父亲说,就像现在中国满大街都是披萨,可我觉得在你们这儿吃到的披萨更美味,酱料更足。
三岁多的查理在手抓饺子。他最爱吃的,也是披萨和饺子。尤其是饺子,一看见就像饿虎扑食,弄得满脸都是的,像个花猫一般可爱。
父亲看见这个小外孙,也是满眼的疼惜。他说,丫头,在瑞士自己带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我说,没什么,因为皮尔也一起帮忙带,他很喜欢孩子。
父亲又说,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我说,我在一家中文报社上班,很轻松,很开心,那里有很多中国人。
父亲说,最近我回了一趟清河镇,见到了你以前最好的朋友黄莺。
黄莺怎样了?我问道。当年,我离开清河镇的时候,是抱着一赌输赢的决心。所以,我断绝了和所有人的联系,黄莺的近况,我也不太清楚了。
她现在怎样,很好吗?我继续追问道。
父亲忽然陷入了沉默。刚才还欢快的气氛,忽然就变得凝重起来。
窗外不知何时布满了阴霾,一场狂风骤雨说来就来,把我们的视线都打得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