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家庄出事到如今已有二十多年,想要追查这些陈年旧事,怕是不太容易,估计也没有什么人知道。你们俩记住,我们此行前来只是为了你们的历练,一切以你们的安全为重。至于探寻此事的内情,一切尽力而为,知道吗?”
程诺和原木生点了点头,起身去探听消息了。
看着程诺和原木生笨拙找人搭话的样子,沈添微微一笑。顾家庄此案,极为棘手,二十多年前寂夜阁就对此束手无策,此次前来只要镇压凶灵就行了。而且,所有有关顾家庄的消息寂夜阁早已整理了一份详细的卷案交给了沈添,但沈添也想锻炼锻炼两小只的交际能力,于是没告诉他们,而是让他们自己去收集所有有可能的蛛丝马迹。
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多多锻炼他们的各方面能力,全面发展,才更助于以后独当一面。
思念至此,沈添偷偷向刚才对楼的位置瞄了一眼,却是人去楼空。
另一边,原木生和程诺寻寻觅觅许久,找到一个在角落独自抽烟枪的老车夫,试着搭话:
“老爷爷,请问您知道刚才这说书人讲的是什么事吗?”
那个车夫见一下来了两个说话文绉绉的稚气未消的小娃娃,乐呵呵地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吐了一口烟,露出满口豁牙:
“别用‘您’,我消受不起!”
那老车夫站起身,在裤子上拍了拍手。
“看你俩这模样,是外地来的吧,难怪不知道。”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在一片雾气中眯起了眼:“顾家,在三十五六年前,还只是逢林镇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商。说普通,那是跟它之后的比,在那时顾家庄的财产也有八百万白银,普通人三辈子也用不完。”
“不过……应该是在二十几三十年前,原本只从商的顾家庄突然也宣布加入修仙世家的行列。刚宣布时,没有任何人对顾家庄抱有什么期望,但过了不久所有和顾家庄敌对的或是说不是友邻的势力就一个接一个离奇衰落,到最后,人们不得不依赖顾家庄,顾家庄也是从那时起开始迅速发展,如日中天的。”
“不过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势力,说没了就没了。”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动静。二十多年前,盛极一时的顾家庄悄悄的在一夜之间灭门了。”老车夫叹了一口气,“在顾家庄灭门的当晚,没有任何人有所察觉。第二天早上,顾家庄的大门自己打开了,那时我才二十几岁,拉车时刚好从门口路过,就看见满地腐烂生蛆的尸体。那些尸体有些翻着满身烂红的表皮,流着脓水;有的被蛆虫蚕食得没剩多少血肉,灰黑的骨架散落满地;还有的甚至化成了一摊稀泥!整个顾家庄,每个角落都塞着尸体:院子里半截入土的,树上挂着一半的……在伙房中甚至还开着一口锅,咕咚咕咚的煮着三四个人!那场面…我至今回想起来都还似血屠地狱。不过,后来听说,翻遍了整个顾家庄都没有找到顾瞻一家四口的尸体,不知…”
见程诺和原木生有些被吓住,老车夫嘿嘿的笑了两声。
“自那以后,镇上的人能离顾家庄多远就离多远,渐渐的,顾家庄就与逢林镇划开了老长一段距离。所有人都担心顾家庄的厄运会蔓延到自身,一家一户的被屠杀,直至所有人死亡。不过好在,自那以后的二十多年后,啥事也没发生。”
“就在大伙以为事情都过去了,顾家庄没了后该咋过还咋过时,这不,又出事了。”
“那是三个月前的月圆之夜,大半夜的开始地震……”
接下来老车夫说的和他们从纪拯镇长那得到的消息八九不离十。老车夫说完,站起了身,拍了拍尘土,重新拿起了烟枪:
“顾家庄闹了三个月,却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影响。镇长说那寂…..什么阁?”
程诺默默提醒:“寂夜阁。”
“对,就是那寂夜阁的高手已经有对策了,让我们不必惊慌。”
“好了,小娃娃。故事也听完了,回去吧。四天后就是月圆之夜了,有兴趣那时再来看看吧。”
原木生和程诺又去找了些其他镇民,每个人的说法都相差无几,到最后,程诺都学会抢答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们所问的每一个人,都表现出了对纪拯镇长的崇拜和坚信顾家庄之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盲目自信。
看着程诺与一名伙夫感叹纪镇长这么厉害的时候,原木生默默沉思。且不说顾家庄之事在他看来已经够z错综复杂的了,要真是亡灵复仇的话,这二十多年深厚的怨气要强行镇压也是十分困难的,如果只是他和程诺,基本上没有可能做到。这纪镇长虽是为了安抚人心,可给镇民们这么多近乎盲目的自信,真的好吗?
在原木生与程诺东跑跑西问问的过程中,沈添就坐在座位上,翻着他那一本《玄门集录》。
正当他纠结是否要将辟邪剑法收入汇总时,一个人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
沈添一抬头,和刚刚那个少年四目相对。
那少年低垂着眼帘,嘴角噙着半抹浅笑,静静地看着沈添。少年白皙的手搭在桌沿,紫金色的流袖拂在桌面。那少年身量极高,眉眼间漫着许许妖气,本该有些许抚媚,却被少年的阳光中和了去。
沈添微微一怔。那少年先开口了:
“这位仙君,不知我可否有幸,讨杯茶喝一喝?”
“您请自便。”
那少年的目光浅浅的停留了一下,坐下了。他给沈添续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少年把玩着瓷杯,浅尝了一口茶水。
“介绍一下,在下颜欻。请问仙君尊姓大名?”
“尊姓不敢,在下沈添。”
沈添低下眸,合上了书。
“沈仙君,你们此程前来,应该是为了顾家庄一事吧。”
肯定的语气。
沈添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颜欻一眼。颜欻却仍在欣赏茶具,一脸坦然从容。
“顾家庄一案,疑点颇多。我们此行前来,的确是为了此事。”
“那好巧,我也是为了调查此事而来的。不如,我们一起合作怎么样?”
“这……”
沈添有的为难。
他和颜欻互不相识,总不能因为对方合自己眼缘就轻易让别人加入吧。
许是看出了他的犹豫,颜欻微微一笑,轻声道:
“我这边有一些证据,不知沈仙君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说着,颜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瓶,放在桌上推给沈添。
“这是我取逢林镇生活用水提纯而来的,我在里面查出了致幻香的成分。”
致幻香!
沈添十分震惊,失声道:“不可能!”
且不说致幻香制取如何复杂、炼制如何繁琐,单是它的原材料就已十分难得,这让沈添如何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镇子会出现致幻香这种禁物。
沈添取过瓶子,拔开瓶塞,属于致幻香的独一无二的复杂清香瞬间从瓶中泄露。
沈添脸色愈发凝重。
这个味道,不会错的,就是致幻香!
难怪……这几天他一直觉得洗漱用的水有种莫名的香味,只是太淡了,没察觉出来。
要真是致幻香……那就棘手了……
沈添无奈苦笑。
致幻香,顾名思义,能致人迷幻。发作前,毫无征兆,配合药引堕迷粉,一旦启动,被下了致幻香的人便会无可救药的丧失意识,成为施术人的傀儡。
摄入少量还好,意志坚强的人也有可能不被迷惑。但如果是长年累月的饮用掺入致幻香的水,即使致幻香的占比十分微弱,在施术者死前,也是药石罔顾。
“也不知是何人下的这致幻香……”
“这好说。”
颜欻微微一笑,又取出一个半截食指那么长的玻璃瓶,递给沈添。
“这又是?”
“这是我从一个镇民那讨来的,是逢林镇的纪拯镇长分发给镇民的辟邪之物。可否请沈仙君一观?”
沈添接过,细细凝神,半晌道:
“这瓶子……在瓶塞处做了手脚。”
“嗯。”颜欻点头附意,“这个瓶塞似乎是在铸造的过程中就融入了自毁阵法,只要瓶塞损坏,这里面的阵法就会自主启动。”
“不会让任何人抓到证据,即使起了疑心也没有证据。即使是镇民不小心摔坏了,小小的自毁阵法发动的声音夹杂在玻璃破碎的声音里也不会明显。”
沈添顿了顿,接着道。
“我刚才用灵力探查了一下,虽无法窥得全貌,担忧触即那自毁阵法,但瓶塞里叠加的另一灵阵,很像……”
“噬灵阵。”
二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