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乔汐虽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微光照射到自己身上。可她无论如何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因这一漆黑,使她情绪开始失控起来。明明光明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连看一眼都是奢侈。
“啊——为什么我看不见……为什么……”她忍不住地嚷嚷着,可明明昨天已经知道了这个现实,可如今的她仍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的声音渐渐嘶哑着,由愤怒转变悲伤、难过、痛苦与无法接受。眼泪流了下来,顺着她柔和的脸庞滴落在了枕头上,她很想起床但却无法动弹,自己因为失明也无法察觉当时的情况。
而一阵令她亲切的声音传来“乔汐没事的,没事的,妈迟早要把你的病治好。”那音中还带着些许哭腔,有些令人心疼。在申春景的心中在她未察觉自己之时一直默默责怪着自己,即使这一切根本不怨她。
申春景一边用最为温柔的语气安慰着自己的孩子,一边为付乔汐剥着她平日里最爱吃的鸡蛋。她将蛋黄用勺子碾碎,再慢慢搅和着,而后送进付乔汐的嘴中。她又将蛋白成一瓣一瓣的,默默地递到付乔汐的嘴边,“吃吧,乔汐。”申春景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一丝温柔,嘴角勾勒出一抹带着甜意的弧线。她说话的声音很柔和,生怕付乔汐心底生出一丝不悦,可即使这样付乔汐的眼眶依旧眼泪打转,眼泪而后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行动表现着自己的拒绝。
付乔汐将脸扭开,而那在口中的蛋黄也一并被她吐了出来。她不想活着,因为她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眼角膜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更何况那价格高到自己不敢想象。而那肇事司机鬼知道他究竟会不会遵守诺言,若是不遵守他也算违法了吧?可一般人又哪能付的起那医疗费用。
“妈,我不吃。”付乔汐用极其微弱地声音说着,那声音里似乎带着异于常人的平静,但同时有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她不是不怕死,但更怕自己以后像废物一样活着,如果自己饿死了,那也不用考虑这些了。
此时的付乔汐除了头以外其他地方是一动都不敢动,因为倘若她动一下来的便是浑身的疼痛,双腿也被石膏裹着。
“乖,咱起码得吃点啊。”申春景原先的笑脸转变为了一脸愁容,默默地低下头,可付乔汐却看不到她母亲心疼她的那一幕。随后又用纸巾默默将付乔汐吐掉的蛋黄包住,并用新的纸巾擦了擦被污染的洁白床单。
然后申春景小声说着:“没事,没事,妈去让护士给你打点滴,你现在估计也吃不下饭。”说完后她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护士,我家孩子不能吃饭,能不能打个点滴,孩子不能不补偿能量和水分啊。”“你把这个表给填一下吧,去医生那里报一下孩子的病症,然后去取药再回来找我们打针就可以了。”只见那护士急匆匆地拿出表,带着医用手套的手正拿出针管准备为一个小女孩扎针。
申春景去的匆匆,回的也很匆忙,她很怕自己的孩子因为疼痛而透支身体,更怕孩子想不开因此而不吃饭。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身体有多么病弱,性格又有多么脆弱。
她手中拿着各种药品道:“护士,现在你忙吗?能去病房给我家孩子打个点滴吗?”申春景陪笑着,“稍等一下,我给这孩子打完,她刚刚一直在哭没来得及打。”护士说着话,但手中的工作却并未停止。
护士手上的动作很利索,为小女孩固定好针管后便拿着长期针头和各种营养点滴等跟随申春景到了302号病房。那病房是个单人间,厕所电视空调等一应俱全,在那躺着的便是病弱的付乔汐。乔汐的嘴唇惨白,脸颊更是没了往日里的红润,只剩下了透在骨子里的苍白无力。
那护士站在付乔汐身旁,先将注射器和输液器连在了一起,而后扎上了生理盐水,又将针头扎入了乔汐的静脉中。申春景知道付乔汐是最怕扎针的了,便想让她抓住自己的胳膊,分担疼痛,可这次付乔汐却丝毫没有动静。一是因为她知道若要死根本不止这点疼痛,二是因为她的手根本动弹不得,如果稍微有大动作伤口便会裂开。针很快扎好了,护士看了一眼付乔汐床头的病症对申春景说着:“等付乔汐打完这个之后再依次按照身体所需的顺序给她换,你应该会吧?”听完后申春景连连点着头。
窗外的阳光很灿烂,云也在忽悠悠地飘着,泛着一丝天空清澈的蓝。付乔汐是多么想看看那天,多么想再画出如从前那般的美景啊,可她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仅仅只能在一片黑暗中发着呆,仅仅只能看着那片黑暗想象着从前能看到色彩的时候。
乔汐的母亲看着她心中一怔“听会歌吧,乔汐。”那平静的声音带给了付乔汐一丝希望和温暖。她轻声答道:“妈,我好难受,我不想活了,我觉得自己活着没意义了,这样还拖累你……”她的话戛然而止,并且她的答非所问终于使申春景明白了,她的女儿想自杀。可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申春景恨不得自己代替女儿受这般苦难,她又哪里想让女儿死去呢?也许这样对乔汐是自私的,但她真的很爱很爱乔汐,怎么可能忍得自己的女儿死去。可是若孩子心理出现疾病的话,那对孩子来说更是一种折磨。此时她现在的心里是极其矛盾的,根本不知何去何从。
申春景并未回答自己的女儿,只是播放了付乔汐最喜欢的一首纯音乐——所念皆星河。两人缄默地听着,付乔汐此时的心仿佛静了些。而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可见她其实很饿。于是申春景将保温壶中的热粥乘到了保温壶自带的碗中,并双手捧起吹了吹,随即又拿出勺子放在嘴边吹着,以免烫着付乔汐,而后便一口一口地喂给乔汐。这次她并未再拒绝,而是欣然接受了母亲的爱。
这泛着亲情的暖也默默在房间中散开,温暖了整个房间,温暖了两人的心,而那热粥则温暖着付乔汐的胃。
窗外大树上的鸟妈妈也刚飞了回来,耐心地用刚刚叼来最为新鲜的虫子喂养着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它们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大树上的新芽也正不断生长着,叶芽中的幼叶也已做好了成为新叶的准备。在不知不觉间春为这所医院带来了温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