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缘起

小昭最终选择跟着那个壮汉连夜离开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个壮汉不会是什么坏人。而事实证明，她想的并不错。

壮汉性方，单名一个忠字。人如其名，本分，老实。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叫方乐。方乐是个不大老实的，再加上是父母老来得子，被家里大有几分惯坏了的味道。所幸上面的哥哥他还是怕几分的，倒也没闹出过大乱子。

二人的父母都在几年前去世了，这兄弟俩是打算去南边的桃城投奔一个在那边做工的姐姐的。这个姐姐与他们关系还不错，所以兄弟俩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的。刚好又和小昭路线一致，就一起结伴而行了。

路上方忠对小昭到时很照顾，带着一种大哥对妹子的疼惜。事实上，他们这一路走来，也确实已兄妹互称的。

可方乐的想法却与二人不同。他觉得大哥是看上这姑娘了，想娶回家。在他看来，若往常那般光景时，大哥想娶个媳妇，他是完全赞成的，可如今的时节，实在是不妥。他们兄弟俩还得投奔别人呢，干嘛要带个累赘呢?

方乐越想越气，最后没忍住直接找到了方忠：“哥，你是不对这女的有意思？”

方忠满脸的惊诧，用余光瞄了一眼不远处看起来已经睡着了的小昭，才压低声音问道：“老二，你今儿个咋了？”

“哥，这世道有多乱你知道的，当弟弟的我自然也希望你幸福，可这女的来路不明……”

方忠摆了摆手示意弟弟闭嘴：“她和小娇儿差不多大。”

方乐不说话了，是啊，小娇儿活着，也该这么大了。小娇儿是哥哥的娃娃亲，就住在隔壁，与方乐差了半岁，小时候与方乐玩的很好。可惜的是，小娇儿死在七岁，掉进池塘里淹死的，方乐就在旁边，他不会游泳，只能看着水面上的气泡一点点消失。方乐是喜欢小娇儿的，小娇儿笑起来甜甜的，不会和村里其他孩子一样觉得他坏，总是摆着一副大人的样子说他是“淘气”。小娇儿死在他眼前，是他一辈子的心头恨。

“最好是这样，哥你想清楚了。”提起小娇儿，方乐泄了气，闷闷的抱着双臂，把自己缩成一团。

方忠拍拍弟弟的肩，低下头，思绪却漂出很远。他是怎么看待小昭的呢?一开始，他只是不想看小姑娘叫人糟蹋了去；后来，是因为想到了幼时粘在自己身后的邻家小妹；现在，被弟弟一问，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小昭确实是个很好的妻子人选。她能干，话少，也有几分小聪明，待人做事都有她的一套行为法则。小昭模样也清秀，放到方家居住的那个村子，也可以算的上是十里八乡的美人。这样的姑娘娶回家也确实是福分。可同时，方忠感觉得到，自己对她感觉更像是妹妹一些，而小昭自己似乎也对家庭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

方忠的眼神暗了暗，抬头去看那个熟睡的姑娘。小姑娘的脸被风吹的红红的，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方忠低头暗自叹了口气，回身把包袱打开，撤出一件棉袍盖在弟弟身上；又蹑手蹑脚的走到小昭身边，拉过她的包袱，取出一件衣裳将她包住，把包袱小心整理好后才离开。

风依旧呜呜的刮着，日子还是一样的艰难，方忠却觉得，自己的前面敞开了一扇温暖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