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家村离开后,小昭就孤身一人向东南方向走。她的内心是矛盾的,东边有朝廷派来的救济,可万一向东走,遇见李家或是刘家人,她要怎么办?她听说救济粮是由南边运出,一点点送来东边的,她便想着,朝东南方向走,总归是错不了的。等到了繁华的地带,她就去卖身为奴,当奴隶苦是苦了些,但只要好好干,基本生计还是能维持的。
小昭每天都在给自己打气着,她得活着,她想活着。她把自己的脸上涂满了灰,头发扯的乱糟糟的,在路上捡了一件男人的外袍,扮作男人的模样,每日混在难民堆里,饥一顿饱一顿的强撑着:遇上路上有大户人家施粥,便去抢一碗喝,遇不到了,就找路边的树皮野草来吃,若是二者都没有,就只能缩着身子,找个避风的地方,在饥饿中睡去。
一路来,小昭看到了许多家庭的破碎。有一夜过去,发现襁褓中的孩子已经没了,痛苦到发疯的母亲;有说出去找吃的,就再也没回来的丈夫;有为了一口吃食,就献身于流氓的黄花大闺女。人性的丑恶通过一场灾难彻底卸下了伪装,露出可怖的獠牙来。这一切的变故,让小昭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幸运。上天曾给过她当头一棒,却没有将全部的苦难都堆积到她一个人身上。小昭有些自私的想,如果大家能把苦难分担开来,她是不是可以过得更好一点?
小昭的想法或许没被上天得知,但她女子的身份,却被一群混混得知了。那群混混仗着身强力壮,每次发粥都成群结队的挤在前面,仗着人多的优势,时不时抢抢其他难民的粥,欺负欺负清白人家的姑娘。他们人数多,又抢别人的粥能吃饱些,一般的难民都拿他们无可奈何,只得忍气吞声。
这帮人观察小昭有段时间了。小昭虽是农家女子,却生的白净,眉眼也算是好看,再打扮的落魄,也难掩她清秀的面容,混混们看了几天,也就发现了她女子的身份。
当他们一群人把小昭围住的时候,小昭是惶恐的。为首的那人凶神恶煞:“小娘们儿,我兄弟们看上你了,今儿个乖乖把兄弟们伺候好了,晚上叫你能多吃碗粥。”小昭摇了摇头,她不怕挨饿,但她绝对不能把自己交给这些人。
混混们看到小昭摇头,一个个都火了起来,其中一个一把抓住小昭的胳膊:“我们兄弟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哪来的胆子拒绝我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小昭被他们推搡着,罩在身上的那件男人外袍已经被撕掉了,里面的裙衫也被撕开了个口子,小昭哭喊着,挣扎着。四周的人看到这一幕,也只能转过头去,为小昭叹一口气。
“哎哟!”一片混乱之中,一个混混突然惨叫了一声,小昭迷迷糊糊之间觉得周围的人都散开了,她将身上剩余的衣服裹紧了身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看去。一个壮汉正和这群混混扭打在一起,壮汉的身上破了好几道口子,正在汩汩往外流着鲜血。
“都给本官住手!”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不远处,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走来,制止了这场暴乱。
“大人,这群混混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草民不认让那姑娘受糟蹋,与这帮混混才起了冲突,没想到这群混混却将草民直接暴打了一顿,求大人做主啊!”那个壮汉率先起身,跪在地上大声控诉。
“竟有此事,反了你们了!本官晓得了,这事,本官定不轻饶!”那中年人眼睛一瞪,对着那帮混混喊道:“你们,都随本官来!”
待那位中年人同那伙混混走远了,小昭才从地上挣扎起来,想那个壮汉道谢。
壮汉摇了摇头:“姑娘还是趁早离开此处为好,我今晚也要离开了,那位官爷是此处的县老爷,家里的管事是那混混头子的舅父,姑娘留在此处也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