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后看见谭新月有些疲惫的状态,江竹皓感到很奇怪。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便被抢先了一步。
“江竹皓,我今天就要离开了…对,回家,回我原来生活过的地方。祖母葬礼已经结束,我的课业也不能耽误,所以…得和你告别了…”
她有些哽咽,强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江竹皓沉默,什么都没说。
“你…能来送送我吗?”
又是一阵沉默。
谭新月只觉得这沉默让人感到震耳欲聋。
二人双双沉默良久,江竹皓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你知道吗?院子里的鸡下了一个双黄蛋。”
“你是…没有听见我刚刚说的话吗?”谭新月对他的态度感到一阵恼火与失望。
等待她的,又是沉默。
她心里不堪重负,便离开了他家。
.
回去的路上,她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转悠悠地捉弄她。
她愤怒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小草,恨小草体会不到自己的心情。
但她的腿突然刺痛,让她栽倒在地。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滴到了小草上。
这次落在小草上的不是雨水,是泪水。
带走天空上月亮爱意的泪水。
.
坐在爸爸的车里,谭新月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把脸贴在玻璃窗上,闭上双眼。没睡着,也什么都没想。
“月月,这刚刚有个小朋友送来的,点名要给你的。”谭夫人递过来。
谭新月接过来,一脸疑惑。
“这是…哪来的鸭蛋?”
“这个应该是鸡蛋,能有这么大颗也是难得啊,应该还是双黄的。”谭夫人提醒。
谭新月心里咯噔一下,是江竹皓上午提到的双黄蛋,她仔细端详手里的鸡蛋,上面画着熟悉的爱心与笑脸。
是滚滚。
转而又想到,在给他们兄妹俩介绍圣诞节时,江竹皓就曾一本正经地问过自己喜欢鸡蛋还是鸭蛋。
当时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
泪水模糊了双眼。
.
车窗外的的风景,又由旷野田园,老槐树,电线杆变回高架桥。
像是电影特效里的时光倒流,谭新月又回到了城市。
她一共在爸爸车里哭过两次,一次是因为外婆,一次是因为江竹皓。
.
回忆将谭新月拉回现实,她接过妈妈手里的咸豆脑,拎到书房。
打开已经满是水雾的透明盖子,里面是刚出锅的咸豆脑。
她挖了一勺放嘴里,咸涩的味道仿佛将她拉回了那年盛夏,凉凉的夏风扑面而来。烈日之下,是那个将短袖撸到肩膀以上的男孩在冲她笑。
这一切,好像一场梦。
吃完咸豆脑,谭新月觉得自己的心踏实了很多。
她在已经完结的网文上,打上了最后一段话:“我犹记得,在那个偏僻又满是燥热的小山村里,我与那个爱吃咸豆脑的男孩,相恋了一整个夏天。(全文完)”
.
后记:
忙碌了一整天的江竹皓,哄睡妹妹之后,独自一人从家出来。
这是一天中唯一属于他,江竹皓,的时间。
他坐在竹林附近的草地上,吹着一片竹叶,声音阵阵凄凉。一切辛苦与劳累也只有在此刻才能得以宣泄和释放。
夏夜很静,也很凉。
他很累,也很冷。
但他不会哭,也不会悲伤或痛苦。
因为,头顶的月亮,在看着啊。
.
皓月当空空有月,新竹瑟瑟尽是殇。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