湃风一句话也没说,起身走到门口。
他要亲自把证据交到警察手里才能放心。
下楼,上车,点火。夜已深了,马路上静悄悄见不到人影,只有零星几辆车的灯光来回晃照。湃风慢慢把速度提到限速的数字周围,轮胎碾过路面的飞驰声在静夜里格外嘹亮。
影天从兜里掏出一把糖,一颗颗剥开,捻起递给面前看不见的孩子。他微微皱着眉,不无担心地嘀咕着:“上回你说两个月后他还……”
湃风忽然踩住刹车,猛打方向盘,车子急遽转向,停在路边。
“这不是决定性证据。”他喃喃说道。
影天一把糖全塞给以安:“什么?”
湃风的手在方向盘上一下下敲着:“进小巷后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以田恒的风格,会打通另外几个参与的人串供,主犯将变成从犯。田家再运作一下,过不了多少年,田明阳就能出来。
如果他们现在去交证据,难保田恒不会动手脚。他们已经吃过一次亏,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影天面色瞬间凛然:“那我们上哪找证据去?”
他们不是官家人,找到这点证据已经是极限了。
湃风斩铁截钉:“等。”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警察只要去现场就会看到奶茶店里的监控,接下来势必发现删除视频的事。顺藤摸瓜查下去,揪出田恒只是迟早。
只要能牵制住田恒,监控将成为田明阳杀人的铁证。
影天顿了片刻,点头道:“好。”
汽车前轮扭转,准备掉头。
就在一刹那间,一辆黑车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斜刺冲上来。湃风来不及打方向盘闪避,立马侧身罩在影天身上。黑车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上驾驶侧的车门,车头把钢板砸出一个凹坑,玻璃渣四溅。
变形的车壁向内深深凹陷,重击在湃风的腰侧。他倒吸一口冷气,就像被石头砸中,五脏六腑都被挤成薄薄一片。他费力地转了下脖子,钢板卡得恰到好处,在他盆骨和肋骨之间撑得满满当当,腰上用来扭转身体的柔软组织全悬在中间。他动不了。
黑车驾驶室里,已经头破血流的驾驶员从身下摸索出了一把枪。
湃风掌心里光点飞快凝聚,等不及它成型,他一掌拍在车门上。钢板顷刻四分五裂,他的身体终于解放出来。
对面的驾驶员显然是拿钱办事,没心思和他拼命,跳下车门就要逃。
“警察同志,就在那里!”
响起的是一个男人清越的指召声。
驾驶员还来不及走,三个交警已经围了上来,堵住了所有的退路。
男人慢悠悠走到车前:“你还好吗?”
湃风抽出身,动了动骨头:“多谢。”
来人正是小卖店的新店主,那位姓蔚的先生。
影天费了一番力气推开副驾驶的门,抱着以安钻出来:“你不是……”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恰好路过。”
湃风在心里摇摇头,不置可否。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分明是一路跟来的。
“还不知道尊名?”
男人眨眨眼,似乎斟酌了一下:“叫我浩天就行。”
蔚浩天。
他有意隐去了姓,应该是碍于影天在场。
交警的声音突兀响起:“二位?麻烦来一个人,做一下笔录。”
影天闻声应了过去,车旁只剩下两个人。
“上次被挟持的那个孩子好些了吗?”蔚浩天忽然问道。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湃风点点头:“你现在还不想认他?”
蔚浩天有些无奈地微笑一下:“等机会吧。”
“我也有一个问题,”湃风竖起一根手指,“如果这个驾驶员也是田恒的人,那他未免太鲁莽了。”
田恒此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手上脏事无数,却一点也扯不上他,足见其老辣。可是他两次下血本要搞湃风都以失败告终,如果归结于运气,那概率也太低了。
蔚浩天双手随意交叠枕在脑后,挑了挑眼:“他本来想等你过去,在暗处射杀你。”
但某种力量迫使他改变了计划。
蔚浩天腋下透着幽幽的光,能勉强看出是一只渡鸦的形状。
他的神力是什么?控制人的思想吗?
湃风嘴角抽了抽,此人走的是一招险棋。如果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任何人反应慢一步,他恐怕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这个人做事狠辣不计后果,如果放在以前,他绝不愿与之深交。
湃风伸出一只手。
蔚浩天立马握住:“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