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方才那种奇怪的感觉,热闹时被掩盖过去了,如今一静下来,又悄悄盈满心头。
黑,外面好黑。夜色浓重的屋内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齐昀安觉得有些许的不对,可来不及细想,浓厚的睡意就袭上心来。开始他还有要挣扎挣扎的意思,想要保持清醒,可撑了一会儿就不行了。
他沉入了梦中。那一晚他做了很多梦,反反复复的一些杂乱片段,梦里没有色彩图像,于是其他感官就格外灵敏,他听见,有脚步声,有男女交织的怒骂声,有咳嗽声,有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有尖叫声,有枪声。最后,在他惊醒的一瞬间,有轻软的触感碰在他的唇上。
眼中好像有酸涩,下一秒,他吃惊的发现脸上有泪痕在,还温温的。
长夜剩半,接下来的每分每秒,他都几乎是熬过去的,他感觉自己仿佛悬在一片虚空中,周围有什么看不清,他也竟然没有想去触碰的意思,只是悬在原地,丝缕分明地感受时间分分秒秒地流失,清晰又慢长,好像从远方轰轰烈烈而来的时间之流在流经他身边时,就悄然放慢了脚步。
次日清晨,一丝亮光刺进齐昀安的视野,撬开了他的眼缝。
齐昀安还没来得及完全清晰自己的视野,门已经咔的开了一条缝。
“你醒了,睡的……还好吗?”居然是谢闲。他站在门口,发丝垂在肩上,垂着眸,轻声问齐昀安。
齐昀安脑子里一片混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好和谢闲说自己听起来神经质质的做了个梦,感觉不大好,只好点了点头。
谢闲好像瞬间松了口气,就说“那就好,快去上学吧,迟到了就不好了。”齐昀安才注意到他其实倦容深重,好像只是强靠一口气撑着,忽然觉得挺奇怪,就问“你不上学吗?”问完又自觉失礼,别人的事,自己不该多问。
但谢闲好像并不在意。
“我休学,身体不好,在家调养。不过过一阵……”他停住话音,不再说下去“算了,你没事就行,快去上学吧。”
齐昀安点点头,并没有想要一探到底的样子。
日子也就这样一日似一日的过去了,平平无奇,也还算舒适。之后在家中很少见到谢闲,只有吃饭时会打个照面,也不怎么说话。那晚的经历也再也没有过了。
谢闲卧室的门始终锁着。
江粤宜发现齐昀安最近安分了不少,嘶,是哪方面呢?对!他不再提他那个小男友了。又联想当日齐昀安种种作为,脑中已经脑补出一出大戏。不禁耐不住好奇心,想要去问问。
“唉,你怎么的,人丈母娘瞧不上你啊?”又是一个课间,江粤宜扯着齐昀安就问。
“你瞎想他妈呢?”
“我口味没那么重……艹!你不会看上你丈母娘了吧!哦我懂了……不是吧不是吧!你个禽兽!”
齐昀安懒得和这种傻逼计较,顺手抄起一个东西就往江粤宜脸上砸,然后就听见一声惨叫,当然不是来自江某人,毕竟东西都还没挨到他鼻子尖儿呢。是方兴艾“我新手机啊!哥!"恰好班主任万老爷子抬脚走进教室。
齐昀安:……
方兴艾:……
万老爷子慈祥地往门口一指:出去。
楼梯间挺冷的。
方兴艾欲哭无泪“齐神,你真是……”
齐昀安看了他一眼,此时,他斜靠在墙上,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仿佛他不是犯事儿了,而是……形容不出来,就是有一种九十年代警匪片里结局警察逮捕了犯人后一脸潇洒地坐在哪儿抽根烟,颇为意味深长。
不得不说,这种怡然自得的强大气场震到方兴艾了。“唉”他叹了一口气,乖乖站在一边,不再说什么话了。
齐昀安其实也挺无语的,他就随手一抽,谁知道就抽到人手机了呢?又有谁知道怎么就巧合万老爷子就进来了呢?怎么这么点儿背。这不发生什么大好事儿都说不过去……
齐昀安正在心里叨叨咕咕,忽然,心中一紧。这种感觉,好像只有在第一次走进那间屋子时有过。
他一抬眼,瞳孔骤然一缩。
长发翩然而过。
是,谢闲?!
他疾步追上,这个方向,是要进自己教室,果然,下一秒那人就踏进了本班教室。万老爷子看见了那人,慈爱的招招手“来来来,介绍一下,咱们班新同学……”齐昀安一脚踏进教室,大喊了一声“谢闲!”没过脑子就喊了出来。
整个班级都安静了下来,就是第一吧,这个新学生是真的他妈好看,第二就是:谢闲这个名字,仿佛是在某齐嘴里听过。还有,你的小,男,友不是男的吗?
反正着实是有些社死,齐昀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傻缺事儿了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齐神!哎呦齐神!……你,你跑什么呀!”后面方兴艾也追过来了,在一片寂静中气喘吁吁的问。
齐昀安一把将那个不识时务的小脑袋拍下去了。
万老爷子回过神了。“你们认识啊,那感情好!来来来,去你旁边儿坐着去吧。”
“这个,谢闲同学,以后就是咱们班的一份子了,大家鼓掌欢迎欢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