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我同边伯贤并未有太多交集，但好在边文国不在家，家里的佣人也叫不起二楼的边伯贤下楼用餐时，我却能敲进他的卧室门，在佣人瞠目结舌之时无赖的对着皱眉的他死缠烂打的将他拽下楼，以至于后来越发肆无忌惮。

当然，他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颇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许久来的经验让我学会同别人打交道，不过我依旧脾气古怪，在他人的懵圈下气愤得将精美的餐盘扔至几米远，破碎一地。我会做的，就是冷眼旁观佣人小心翼翼的拾起碎片。

可能因为骨子里卑劣的性格没能改变，以至于在某些场合不合时宜的崭露本质。

例如在学校看见身着昂贵礼服，妆容华丽的女同学，会下意识自卑，以为自己依旧是出租屋那个肮脏腐臭的野孩子；会恶狠狠拽着说我坏话的人衣领说着跟他同归于尽的话；会对街边的乞讨的乞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在他伸手抓住我时气愤的甩开他，鄙夷的瞪他一眼。

也许正是这种性格，我才会肆无忌惮的敲响边伯贤的门，在看见他并不欢迎的神色时闯进他的卧室。但我始终没有在意看见他时的脸红心跳，与他偶尔肌肤相碰时的满脸燥热。

我不再害怕他，可我从未将这种想与他亲近的心态当作喜欢。

可这种关系没有持续多久，在一次谈话之后，我同他彻底撕破脸，我才知道，其实他从来没有接受我，只不过不希望我去打扰他。

那天是边文国的生日，家里的佣人上上下下都在筹备，一些政界人士连同隔壁家的年轻夫妇都来祝贺。

前庭后院花开得旺盛，成群的小孩很快熟悉了彼此，男孩吵闹着奔向梧桐树，女孩则坐在秋千上讨论属于她们的秘密。

我隔着落地窗看着他们玩闹的背影，心思却在二楼禁闭房间里的某人身上。

临近傍晚他也没有出来，不知道是不是窗外玫瑰色的天空没能吸引他，还是十六岁的他觉得这些小孩的行为太过幼稚，总之快要开始用餐的前半个小时，看着陆陆续续上桌的佳肴，我不甘心的攀上了楼梯，轻手轻脚走到他的房门前。

我：边伯贤？边伯贤你不下来用餐吗？

我依旧叫他边伯贤，半年的时间并未教会我如何面无表情的叫他哥哥。

没有任何声音，连同整个二楼都空荡荡的。

我仍旧不甘心地敲门，比上次更大声了些。

我：不吃饭会生病的，而且今天是边叔……

没等我说完，门就咯吱打开了。我顺着力将它推开，又害怕楼下的嘈杂打扰到他，便又将门关上。

然后就见到了坐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的边伯贤。

我：边叔叔的生日宴会马上开始了，你要不和我……

边伯贤：开门是为了防止你一直敲个不停，或者像以前一样从阳台翻到我的房间。

我尴尬地摸摸鼻子，想起第一次因为没能敲开房门的我直接从阳台翻进他的房间导致摔骨折的我，还好，他没有继续我的囧事，我想。

边伯贤：我不饿，所以，请你自己用餐吧。

他淡淡道，眼底是无尽的冷漠，微开的窗户灌进凉风，趁着夏日肆意的裹挟进玫瑰花的香味。

他见我不说话，直接站起身将我往门外推搡，在即将打开门时我紧紧拽着门把手妄图阻止他。

我：可是边叔叔好不容易回来，而且后院……

他蓦地松开力道，我以为他被我说服了，停止言语转头看向他，却看见他冷冰冰的眸子，透着寒气，像冷血动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边伯贤：别跟我提他。

他漠然道。

我才知道他不下来的原因是因为边叔叔。

我：可是边叔叔是你的父亲，今天他过生日你不应该一起同我们庆祝吗？

“砰”地一声，我被吓得一颤。便看见被他一拳打倒在地的小型物架台，上面的图书和饰品凌乱的铺在地上，连同他最爱的地球仪也可怜的躺在角落。

边伯贤：他才不是我的父亲，他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他的眼眶猩红，热气喷洒在我的脸颊，惹得睫毛轻颤。我害怕的吞咽口水，将脖子缩了缩，却仍为边叔叔辩解。

我：事情不是你所想的这样，当时边叔叔太忙了，电话是别人代他接的，边叔叔也没有找其他阿姨。

我仓促的解释道，兴许是被边伯贤冷漠的眼神震慑住，连声音都在颤抖。

他冷笑，像是听见笑话一般，将脸靠得离我更近了些，直直盯着我的瞳孔，盯着我瞳孔里的他不屑的开口。

边伯贤：你真信他们说的那些谎话，还边叔叔？

边伯贤：怎么，他给你一点好处你就感恩戴德了，只不过是虚伪刻薄的资本家罢了。

我哽住，听着他对边叔叔的贬低却不知如何辩解，这些话的确是我从佣人嘴里听到的，准确度我也无法把握。但我相信边叔叔的为人，他不会是那样抛弃妻儿的人，至少不会像我从未见过的父亲一样。

边伯贤：我不知道你是他从哪里带回来的，又或是哪个女人的野孩子，我并不在意，也不在意你口中是否善良的边叔叔。

边伯贤：但是如果你以后再闯进我的房间，跟我提他，我发誓，你一定会被我赶出这个家。

他愤怒的盯着我，是在警告。

但一大段的说辞里我只捕捉到那三个字，那几近让我崩溃疯狂的字眼。

我：我是不像你，过得顺风顺水，随意揭开别人的伤疤。

我用力将他推开，他踉跄一下随即站稳。

我：你没住过破旧腐臭的出租屋吧，没喝过污浊的自来水吧，没吃过已经发霉腐烂的过期面包吧。

我：你凭什么说我是野孩子，我是我母亲好不容易生下来的骨肉，她养育我十几年不是你用一句野孩子就否定的。你至少还有父亲，不像我，我找了十几年，我同母亲过得衣不足食，亲生父亲却拥着钱财过得顺风顺水。

我：你不是我，你凭什么用你的道德观评价我！

我几乎是怒吼，眼泪夺眶而出，大概哭得很丑，行为也想泄愤似的打着眼前的人，以至于他细白的手臂被我手上的镯子割破了口子。

边伯贤盯着眼前狼狈而又咆哮的人，有一瞬间的心疼，他在想是否自己说的话太过分，才会让她这么伤心，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冷漠，开口又是刺人的话语。

边伯贤：那也请你别用自以为高高在上的道德观来评判我，我不需要你的关爱，更不需要你的同情，你在我眼里就是个麻烦。

边伯贤：是个讨人厌的麻烦鬼。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强忍着情绪说出来的，捏着拳头，像是做了莫大的勇气。

我：我以后绝不会再闯进你的房间，我后悔来敲门，更后悔试图说服你。

我匆匆下了楼，将他的房门砸的很响，试图来宣泄我的情绪，试图告诉他我的愤怒。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像陌生人，亦或是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只是我一直对他死缠烂打罢了。

但其实当时我还想对他说一句话——后院的玫瑰花开了，要不要和我去后院看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