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躺了两天,这一天我妈妈一直陪在我身边,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
这两天里,我没有看到我爸爸的身影,对此我并不意外,但我语文老师来过一次,从醒来后,我整个人就像个木头一般,只知道呆呆地坐在那里。
老师说让我在家休息几天再去学校,我还没说话,妈妈便应了下来。
学校…
现在对我而言,是听到这两个字就会让我内心发怵的程度。
我还活着,我做了那么多错事。
若是回到学校,我想我的日子估计会更难过,以前已经那么不堪了…
哪怕是现在,我的脑海里都能浮现我那些同学的嘴脸,一幕接着一幕,就像是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不停循环播放着,我闭上眼使劲甩了甩头,想将这些恐怖的画面甩出脑海,但这样做依旧是没用。
而且现在,我一闭眼,似乎能看到林安。
明明我没有亲眼看到他死去的现场,但闭上眼时,他身上血淋淋的样子在我脑海里特别清楚。他的身体不是完整的,有好几个洞,甚至连眼睛也没了,只剩下一个没用的肉体外壳。
这些甩不掉的想法在我脑海里越积累越深,我感觉我整个人快要被折磨崩溃。
在医院待了两天后,我离开了医院。
出院那天,妈妈牵着我的手,医院距我家有段距离,我们两个没有车,家里只有一辆骑起来会发出声响的破旧自行车,对此,我和妈妈只能走回家。
从我醒来之后,我的话更加少了起来,每次都是妈妈问我好几遍,我才会回答一两句,没人主动跟我搭话时,我便一句话也不会说,以至于一路上我妈妈都在努力找话题,但即使如此,我们仍没有太多交流,就这样一直到家。
门口关着,妈妈推了推门,没有推动,门应该是被从里面关了起来。
推了两下没推开,妈妈抬起手,用力地拍了两下。
“谁啊?”门后传来我父亲的声音。
“开门,我和招弟回来了。”妈妈说着。
我听得出来,妈妈的声音尽管比平时说话的声音大,但还是有些恐惧,也是,在这个家里,我们身为女性,如何能不恐惧。
我和妈妈在门口站了很久,里面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等得时间过长,妈妈都没忍住嘟囔了两句,就在她准备再次敲门时,门开了。
我站在妈妈身后,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看到妈妈被推到一边,下一秒,一根木棍就落到了我身上。
我父亲嘴里还念叨着“脏东西都滚开”之类的话,不知木棍第几下抽到我身上,我才看到那是一根桃木棍,我露在外面的被木棍抽到的皮肤渐渐鼓起来有的地方甚至渗出了血迹。
“你又干什么!”妈妈从旁边跑过来,用力推开父亲,“咱闺女才刚出院,你发什么疯!”
“咱儿子也才刚出院!你还好意思说,儿子在医院住的时候,你去过几次”父亲大声吼着,手上的棍子依旧不停地往我身上抽着,“她这个贱玩意,去哪不好,非去那个地方,结果被脏东西缠上了,不打走,是打算继续害咱儿子。”
“你胡说什么。”母亲大声和父亲争执着,“咱儿子医生当时都说了,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了,是你和你爸一直说不放心,多住几天观察一下,我也去了,招弟在家没人照顾怎么办,而且招弟老师都说了,招弟只是病了,她需要休息。”
“老师说得话你也信,你看村里谁敢经常待在那个地方,晦气那么重!说不定她看到的就是鬼!”
本来一直沉默不语的我,被这一句话彻底激起了反应。
我上前拽住我爸的胳膊,问道,“她真的存在对吧?”
此刻我说话都说不顺,心里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其他,“别人都说她是我想出来的,但是我真的觉得她存在,爸爸你这么说是不是你也能看到她,她根本不是我想出来的对不对。”
“去一边!”
我被推倒在地上,膝盖磕到石头上,裤子破了一个洞。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倒在地上哭了起来,声音越哭越大,最后毫无顾忌地大声嚎了起来。
“招弟。”妈急忙跑到我面前,伸手抱住我,“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以后妈妈会好好爱你。”
我爸爸则是继续拿起刚才被他扔到一边的木棍,围着我身边打了好几下,直到打够了才愤愤离开。
我被妈妈护在身下,棍子大多抽到了她的身上。
“如果你姥姥还活着就好了。”爸爸走后不久,妈妈突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妈妈这句话的意思。
我们身后的“家”,说是我们的家,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欢迎我们,只是除了这里,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算了,招弟咱先进去吧。”
妈妈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牵着我的手,踏进了那个我们并不喜欢但不得不进去的家门。
我们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父亲的声音从屋里出来。
“不准来正屋。”
我感觉我妈妈拽着我的手的力气立即大了不少,她忍了忍,还是没说话,牵着我去了旁边的屋子。
“饿不饿?”一进屋她便问我。
我摇摇头,小声说道,“不饿。”
我们进来还没多久,我爸爸就推门走了进来,一进屋,就对着我妈问了一堆话,“你跟着进来干什么?不用看孩子?不用做饭?不用干地里的活?”
“你不是说不让我们进正屋!”妈妈反驳道。
“我是说温招弟,你出去。”
接着,他便不管我妈妈说什么,将我妈妈拖了出去,然后将我屋子里的门锁了起来。
我从窗户看到,院子里爸爸拿着那根桃木棍子打着我妈妈,嘴里念叨着。
“抽走粘在你身上的脏东西,先把她关在屋子里,等村里神婆子回来了做做法再让她出去,现在出来只会害我们。”
就这样,从医院出来后,我被关在了自己家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