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梦多!话是不错,可也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顿了顿,如歌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银雪宝贝她几乎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人家因为夫君一句话就变成了后勤加保镖,如果自己在不领情让人变成了风箱里的老鼠,那也委实可怜。
结果证明有琴鸿没有给自家师父丢脸。寅卯交替之际,如歌迷迷糊糊的直觉身子颠簸的几欲把隔夜的饭都呕出来。
“刀无瑕,你想干什么?”整个人被倒着抗在肩上如歌话说的断断续续,身上蓦然爆发出的冷厉还是吓得刀无瑕心底生寒,半低了头,运足内力,只恨不能肋生双翼。问题被忽视如歌出手如电,食指中指并拢,袖口一抖一颗黄豆粒大小的墨绿色药丸夹在两根指头中间,接触到皮肤的一刹那化作一团青烟升腾四散。闻到腥甜的味道刀无瑕已然知道不好下意识就想把背上的如歌扔下地。还没来得及动作如歌整个人如同一个巨大的吸盘似得贴到他身上。软玉温香在怀刀无瑕反活似被人剥了一层皮。脸色铁青,阴沉着站在原地不敢再挪动一步。如歌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猫咪一般灵巧的跃下地,竖起一根食指顽皮的冲刀无瑕摇一摇,哈的轻笑一声:“对了,对了,这就乖了。动一动内力可就全毁了。”四十岁了再重头练起,下场会比老城主好嘛?听如歌阴阳怪气的刀无瑕恐惧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可恨他现在就是想眨眨眼也是不能的。只能生生忍着把眼亲笑魇如花的人儿生吞活剥的念头。如歌嗤之以鼻,毫不在乎。
“啧啧啧,别这么看着我,若有下次,你会更惨的。”老医仙的名号不是叫着好玩的,治病救人也好惩奸除恶也罢,手段都远非一般人能承受。刀无瑕籍着方便又因着暗夜罗的命令有幸好几次观摩过老医仙手把手教导小徒儿如何既能治好病又能让人吃到教训,如何叫人生死无门,半死不活。最狠的一次,一个病患全身涂满了蜂蜜被蜜蜂蛰的肿成猪头,这还不算完,又被架到炉子上成了烤炉猪。是以他丝毫不怀疑如歌此话是真是假,满肚子话卡在喉咙口,脸上微表情十分丰富。
“哦?你有话想说?好,只有一句话的时间。”素手一弹刀无瑕心口松快了不少。本能的呼吸一大口新鲜空气急急替自己辩白:“宫主担心小姐安危,又不满小姐和那些道貌岸然的走那么近。这才吩咐属下用这种法子请人,想叫小姐吃个……”教训两个字只吐了一半心脏骤然一缩,刀无瑕立时闭紧嘴巴。如歌一脸寒霜,回他一记眼刀。若能化为实质刀无瑕这一副好皮囊早成了千创百孔的筛子。
“废话连篇!我说过,你只有一句话的时间。”刀无瑕不能动亦不能开口,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正嫌弃的瞪着他的如歌乞求。这样的眼神,如歌想起了小风。当年战枫诬陷他父亲,小风不信也不接受。看见自己就是这样一半畏惧,一半乞求,还深埋着一丝厌恶和不甘。
‘那时,你是连我一起恨上了吧?或说,你对姐姐信心不够?’没头没尾的哀伤刀无瑕不解其意,头大如斗。人皆道烈火山庄大小姐少年英才,性情爽利干练,却又不失温柔,是难得的好相处。他始终觉得如歌面上瞧着单纯实则头脑精明,心思缜密,比之烈明镜最得意的三徒弟——静渊王,也不遑多让。再加上阴晴不定的性格,要说不是暗夜罗的亲侄女那才真是奇怪。
“小姐,属下是奉宫主命令,请小姐回暗河宫。宫主有令,小姐敌友不分,应当涨涨教训。”意思是说他现在所有的行为都是暗夜罗授意。哼,刀无瑕,刀无瑕!没人告诉过你,世界上最蠢的事就是用一个身份去压另一个身份吗?
“舅舅说的我都记下了,你回去吧,稍后一段时间,我会自行回宫。”如歌云淡风轻,刀无瑕差点被活活噎死。稍后……还一段时日,他自不在乎如歌什么时候回去,问题是完不成命令暗夜罗可是个冷血的魔鬼。暴室里一百单八种刑具,光想想他都头皮发麻。
“小姐,宫主下了死令要属下带您回宫,求小姐莫要让属下为难。”如歌灵巧的半转过身子,不去看那张令她作呕的虚伪面孔,丝毫不留情面。
“刀城主的意思是,舅舅的命令不得不听我的命令,你就可以不用听?”秀丽娇俏的背影稳如山川。刀无瑕脑中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答是,那一个违抗少宫主的帽子扣下来,他也得脱层皮。答不是,那就该立刻从如歌眼前消失,回去暗河宫可不止脱一层皮。
“属下当然不能违抗大小姐,可是,小姐也得听宫主的。”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掌握一城,给了她个软钉子碰,还还顺带表了忠心。
“刀城主好口才。那你可还记得我第一天入暗河宫,舅舅说过什么?”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胸有成竹。倨傲,不容侵犯!
“他们谁让你一时不好受,我可让他们一辈子不好过。”光明正大送给她一面虎皮做大旗,不扯白不扯。刀无瑕倒退一步,尽管耐性早就被磨光了,却不能对如歌怎样。抬眼间看如歌耷拉下一双凤眸瞟着自己。不屑、鄙夷、恶心,和暗夜罗一个模子刻出来。心里的恨累计到一个引爆点。
“那小姐到底作何打算?”
“主子做什么打算,还需要同个奴才交代!!”如歌扭回身大步朝来时路往回走。奴才这个词无异于燎原的星火,刀无瑕手中折扇一开,十二根扇骨齐飞而出。余光瞥见锋刃处泛着幽幽蓝光如歌心知有毒,一个利落的仰面翻躲过上头八根,紧跟着一个势大力沉的扫堂腿扫过下头三根,身形将稳未稳右侧阴风不善,如歌正是旧力用竭新力未生的当口,只好就势双膝着地横移十数米,细小的沙砾磨进了皮肤,火辣辣的疼成了最好的强心针,刀无瑕眼见如歌面色痛苦也不敢太过火,正想去拉她一把,冷不防眼前一花,左边脸颊蓦然一凉,下意识抬手去摸,指缝间一片温热,伴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如歌去势不减正扬起第二鞭突觉背后一股巨力拉扯,鞭子准头一失刀无瑕右边下巴留下一道红痕。身子一轻,背上力道消失熟悉的温暖当头罩下,讶然过后是恍然的苦笑。笑意尚停在唇边人已经整个跌进的一个坚实的怀抱,男人浓重的气息冲走了心上一连串的紧绷。刀无瑕虽不敢真的要他性命,到底有近四十年的内功底子摆在那儿不是个灯笼货。如歌嘴上凌厉心里半点儿不敢怠慢。乍然到了自己依恋的怀抱里有一瞬间的松弛。抬起小脑袋,对上男人锐利如鹰的眼神才倏然回神。
“你快走,你现在不是暗夜罗的对手。”
“歌儿,舅舅对你不好吗?你怎么吃里扒外?”阴冷的话带着阴冷的风。银雪抱紧了歌儿双脚发力凌空一个侧翻。人在半空如歌一只手本能的抱紧了银雪,另一只手四下寻找着力点。暗夜罗如鬼如魅紧随不舍,一双猩红的血瞳淬上了十分的阴毒。两个人拳掌相撞如歌只觉胸口闷痛,四只眼像被人用刀一气划出了几百道口子。银雪悬空横着滑出近百米,一手拉回如歌四处乱划的左手,一手抚上如歌后背。不轻不重的力道把人推出怀抱。如歌如何肯依,左手用力一拽,借力使力。一个回身两人四目相对,他读懂她的抗拒,她读懂他的疼惜。如歌的手指已经搭上银雪的肩膀,手腕处又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半边身子又酥又麻。再一次被推开,她却没有力气重回爱人的怀抱了。身子被抛远了如歌的眼见一刻不曾离开视线里渐渐缩小的两个男人,也亏的她眼识经过灵力强化才能看得清楚。
“不是说好同生共死的,哎呀,眼下尚不到绝境,你就这么怕我出危险。”银雪,你可知,没有你在身边即便是太平盛世,我活着每分每秒也只剩煎熬了。头顶上开始飘落细细密密的雪模糊了如歌的视线。
“师娘,小心!”有琴鸿尚没飞进战圈远远看见一道红色身影炮弹般飞来,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一连串的大动作来的迅雷一般,饶是如歌功夫底子深厚,胸腔里气血翻腾也搅的她一阵恶心。身子一稳当下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落在银白色的雪地里爆出滋滋的响声。
“快帮帮他!快!”有琴鸿见雪越下越大,不消一刻,地上积了一层薄雪遮住了如歌刚刚才吐下的殷红。心知二人已打到了白热化。一咬牙手腕铁钳一般死死箍住如歌双肩调头。
“你做什么?”如歌话说出口手掌已经凝起灵力从后面架在有琴鸿大动脉处。
“徒儿只知道遵师命,护师娘周全。”银雪就是银雪,让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带她走,她又不能真要了人家性命。
“他永远都是你师父吗?”挣挣不开,再狠些的手段,又不能用,如歌干脆顺从了。从寅时到卯时不过一个时辰,如歌觉得比一年还长,一次又一次的惊心动魄,耗光了所有的精气神儿。声音干干的,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