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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异乡客,疑窦丛生

惊鸿凌云志

长笑未散,只见一人大袖飘飘,从“演武台”牌匾处飞纵而下,近乎无声地轻轻落地。秦鸿杰被惊诧得无以复加:“原来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武功,居然能于十七八尺高的地方跳下而毫发无伤?”,转而安慰自己到:“或许此人筋骨出奇地强健,不怕落地时的震荡。”,略略平复心情,直视来者:约莫和自己相仿的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狭眸自带邪气,唇角勾着笑,两颊有些凹下去,仿佛故意把自己饿瘦了。盯着久了,总感觉他笑的样子令人难受,其人相貌既够不上英武,又非俊美,却摆出了一副貌比潘安的架势。那人袍袖一抖,手上就多了柄紫檀镶金聚骨折扇,扇了两扇,笑道:“秦公子千里寻父,真乃孝心可嘉啊。”,秦鸿杰沉声道:“家父被贵府扣留了半月,不知贵府需要我们做什么,才肯放人?”,那人哈哈大笑:“我家丢了东西,你可知在哪?”秦鸿杰腹诽不已,却只能低声下气道:“贵府血参误流入小堂货物中,在下已经带来,特此归还。”说罢递上那包血参,那人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又道:“血参这种东西我家多的是,你猜我为什么要带走你父亲?”说完还挤了挤眼,秦鸿杰只觉无话可说,保持沉默。那人面上丝毫未显尴尬之色,呵呵两声,声音猛地拔高:“因为,我要引你前来,好把你扣下啊!”

在他嗓门拔高的一刹,秦鸿杰警觉陡起,急步抢出,对面的“俊朗”男子也似乎早有预料,折扇已收,先发制人,一拳直击秦鸿杰面门,秦鸿杰偏头躲过。只听得“呼啦啦”一片动静,数十名武士四面围上,众人俨然处于埋伏之中。“咻”一声,是信号破空之音。那陈府之人仿若未闻,他手下也没有别的动作。其右臂微弯,打向秦鸿杰心口。秦鸿杰右手五指并拢,一掌拍歪了那人拳头,对面上跃半尺,右足屈起,一脚蹬来,秦鸿杰右足后抵,小臂横格,接下这脚,心中却奇怪这脚的力道并不大,顿时开始忌惮对方留手。对方又是一脚,环扫秦鸿杰前胸,他驻足仰身避过。瞧着那人背过身子,借回转之势弹踢两腿,秦鸿杰左右掌分别斜劈,一一挡下,依旧是不痛不痒。敌人好像工于用腿,接连数脚往秦鸿杰要害疾撩,攻势却无一不被化解。在几轮躲避之后,秦鸿杰决定冒险试探,转守为攻。对方仿佛有些急躁,再一脚从秦鸿杰头顶掠过,面有怒色,发力提腿重踢向秦鸿杰小腹。秦鸿杰目光收束,腰间使力,出拳迅极,“蓬”地闷响,正打中敌人脚心。那人低声惨呼,身子不由得连退七八尺才堪堪稳住身形。复站正时,嘴角抽动,显然怒不可遏,大喝声中高跃而起,双足飞踢,却被秦鸿杰轻松避开。“呼”一声,再一脚从他头顶划过,秦鸿杰双目猛地瞪大,揉身左闪,“轰”一脚踏下,“咔咔”数响,是石板裂开的声音。秦鸿杰不惊反喜:“果真是筋骨强健,看来是不留手了。”,此刻他已被逼至台下,倚着石壁,对面出脚袭向他心口,秦鸿杰脚尖点地,踩上对方右腿,腿如钢鞭,借力横踢,当胸一脚正中,他顺势迫近,激得对手愈发羞恼,以掌作刀,凶狠砍来,都被运臂架开。手刀到了中途忽然变招,五指成爪下探,秦鸿杰左手攀上其小臂控住,足底踹他小腿,足尖踢他右胯,一转颓势。那人退势难止,秦鸿杰不待对方有别的动作,腰马合一,右腿别过对方后膝,扳动其下盘,反手掐住他后颈。这几下兔起鹘落,敌人只来得及背过手,二指顶上秦鸿杰“膻中穴”,秦鸿杰暗暗好笑:“膻中穴是气海大穴不假,可是这么两根手指,焉能对这人身要穴造成什么伤害?”,随即又想到:“那夜闯药堂的杜升一伙,大约也是这人安排的。”,于是直接问他:“阁下与我未曾谋面,为何要频频加害于我?”,那人不仅没有慌张,反而平静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捋捋云纹纱袖,吐出几个字:“比武大会。”,秦鸿杰道:“提前除掉我,方便你拔得头筹?”那人瞥了他一眼,那个令人不适的笑容又显现出来,讽道:“这还用问?一介武夫,头脑果然不太好使。不过我看现在也没有必要留下你了。”秦鸿杰直腿后踢,勾倒其左腿,支肘扣住他下颌,使其保持身体半侧悬空:“把我父亲放出来,否则一切免谈。我手里还有你们家的一个杀手,若是不应,他也别想活了。”,声音已含怒意,对方抬眼一笑,眼波流转:“哦哟,本公子宸宁之貌,秦公子怎还生气了呢?”秦鸿杰乍一听差点吐出来,手上施力,一巴掌扇上去:“身为男人怎可如此阴媚?没的辱没我须眉男儿的大好名声!”,那人立马蔫下来,但仍旧神闲气定:“第一,我已告诉过你,你父亲不在我手里。第二,区区一个杀手,我陈家多的是,死了也无妨。”,秦鸿杰刚欲说话又被对方打断:“我知道阁下肯定不信,但是你看看这个。”翻手掏出一封小笺,秦鸿杰懒得废话,劈手夺过,细看之下,果是秦洵笔迹,文末还有私章红印。“本公子不过以失踪为由,骗你前来,绑你父亲这么一位高手,费时又费力,何苦为之?上次杜升他们几个奴才没能解决你,这一次——”那人把玩着手中折扇,“本公子也无后顾之忧啦,就大发慈悲,放你们走吧。记住,本公子乃陈府大公子陈淮恩,半月后比武大会见!”话到此处,人已行远,寥落落几字回荡不绝,周遭武士也已退下,空留秦鸿杰一行人迷惘疑惑。

半晌才有人弱弱地出声:“这……是什么情况?”秦鸿杰摇了摇头,踱步回走。望其脸色,分明是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父亲原来是在我师父那,我怎么没想到,他说要去湖阳,没想到这么早就出发了,这正好被这个什么陈府大公子——”“陈淮恩。”“对,被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絮语随着偏门处等着的一个身影出现而消失,那人迎上来道:“秦公子稍稍留步,奴才受大公子之命,奉上二十两白银,以供您路费之用。”“谢了,不用!”秦鸿杰一抱拳,撂下了带来的俘虏便走。

夜色如墨,秋蝉戚戚,秦鸿杰独自躺在床上。史总管他们已踏上归程,想着半个月后比武大会在京城举行,高州毗邻京城,省的来回再跑一趟,秦鸿杰便留了下来。孤身一人,异乡为客,秦鸿杰虽性格较为沉稳,也不免有些担忧。好在随身带了不少钱款,足够支持几个月的花销。想到这里,好看的眸子一睁一闭,渐渐地入了梦。

次日下楼用膳,店小二好生招待着,收拾间问道:“这位公子,可是去京城参加比武大会的吗?”秦鸿杰奇道:“你怎生得知?”小二道:“公子爷大约不是附近人氏,小的斗胆问一句,您可知这次比武大会只允许三十岁以下青年参加,并且由京城四大习武世家举办?”秦鸿杰道:“这个自然,不过这四大家族究竟是哪几家,我却不知了。”小二四下瞄一眼,压低声音道:“这四家之名倒也不是禁忌,与您说了倒不碍事,是赵家、洪家、李家和谭家。”秦鸿杰了然:“是由于这几家的威势,这比武大会的讯息传得极广,以至于人尽皆知?”“公子真是聪慧。”小二奉承一句,又续道:“不过不仅如此,这次消息并不止口口相传,还有布告大肆张贴,否则我等小民也不会晓得这武林中的事。”秦鸿杰点头道:“那这次去比武大会的人大约有多少?”小二道:“这小的也不知,只知这几日来高州的年轻人极多,至少有两百人。”“这么多?”秦鸿杰吃了一惊,“小的也奇怪,但的确如此。”“好,多谢你的消息。”,秦鸿杰挥退了小二,陷入沉思。“这次比武大会参与者如此之多,我若要做到力压群雄,也属实困难了些。”,念头一转,又想:“我在裕州年轻一辈中难逢敌手,即使山外有山,也不至于被人一击即溃。”,自信又慢慢回复。撂下几文大钱,起身迈出门外,打算去街上逛逛。

高州地近京城,自是繁华。酒楼林立,茶坊、粮号、书店、金银漆器店、家具店、绸缎店无一不全,旌旗招展,吆喝不绝,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街上肉眼可见地多了些年轻人,当街过招,追逐打闹,过路人也见怪不怪。酒楼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带着姑娘,卖弄地吟道:“山色晴岚景物佳,暖烘回雁起平沙。东郊渐觉花供眼,南陌依稀草吐芽。堤上柳,未藏鸦,寻芳趁步到山家。陇头几树残梅落,红杏枝头未著花……”,顺手演示了新学的几路拳法,逗得姑娘娇笑连连,此间郎情妾意,一派和谐。秦鸿杰不由得忆起关雨筠,想到她言笑晏晏的容颜,心头涌起思念,幻想道:“若是此行一举成名,筠妹也应为我高兴不已……”,指尖不禁温柔地摩挲着衣角。“好一双秋水送波含情目!”远远地一声细微的赞叹声入耳,秦鸿杰也只道是旁人谈天,未曾在意。

拐过街角,甚至还能见到各家武馆在招揽只身参会的青年,收取几贯铜钱,就可一起搭伙去京城。“哎,城北擂台又有人上去了,好戏不容错过!”人群对热闹的打擂总是趋之若鹜,一股脑向北流去。秦鸿杰被裹挟其中,脱身不得,无奈笑笑,想着看看也不错。半推半就地到了地方,秦鸿杰默默抽离了人群最稠密的部分,负手而立,遥望擂台方向。“身姿挺拔,仪态出众,却无世家公子之闲逸之气,着实不错,本姑娘要了……”,秦鸿杰猛回头,却无人在后,心知自己难得听错,已多了几分警惕。台上风声呼呼,两人皆是用剑,一黝黑青年蹬地上跃,凌空之中斜剑下插,对面雀斑脸慢了一瞬,剑锋从左至右疾削过去,可惜先机已逝,力道不足,“唰唰”轻响,几缕碎发应声而落,长剑相交,雀斑脸踉跄乱步,“好——”台下兴奋不已,秦鸿杰却感到一丝凉意。电光火石间,“嚓嚓”有物破空射来,他即刻辨得,借力荡开身子,冷汗爬上后背。定睛一瞧,一枚银针钉在墙上格外显眼,针尖深入,只露针尾。一道冷笑忽地传来,竟是一窈窕女子坐于屋檐边缘。然不得空细究,数道寒光顷刻又至,近乎无声。秦鸿杰双目稍张,万分不敢放松,四指疾出,“嚓嚓嚓嚓”急响过处,尽数夹住,双手一扬,“叮叮叮叮”银芒扎墙,暗里却抑不住地心悸。陷入下风之时,忽听得有人大叫:“是那个妖女!走啊!”,跟着“呼”一下,人墙躁动,四散奔逃,互相践踏,慌声冲天:“快去报官,妖女又出来祸害男人了!”。秦鸿杰不敢移眼,生怕对方寻到破绽,余光瞄到墙上的银针末梢似有丝线,连在对方手上。又闻大喝一声,只见方才擂台上黝黑青年挺剑攻来。那女子利落起身,亭亭玉立,随风漾漾,犹如落花离树,悠悠坠地,风姿委实雅极。见对面不退反进,黝黑青年喜上眉梢,掐个剑诀,潜剑逼心,仗剑急撩,招招不离要害,女子半差不差地应付着,看上去敷衍至极。秦鸿杰本不屑于乘人之危,更何况对方还是女子,但如今对面武功深不可测,又不肯撇下那青年自己逃走。于是顺着丝线一把扯下银针,十指轮弹,银光激射而出,那女子嘻笑一声,拂手封掌,“啵啵”脆响,银针全数转打往黝黑青年身上。”双手不动是如何做到改变银针方向的?“,秦鸿杰虽异于这一掌风云突变,还好早已料定这招移花接木,泛指缠线,就势回收,银针倒飞,脚尖踢起碎石一块,当中裁断,那女子手中只剩软垂的线头,她轻“咦”一声,眼尾挑了挑。那边还是“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秦鸿杰甩线搅作一股,用作绳镖,那女子赞道:“不错。”,此刻近身才听出她语声娇嫩,再一看,一双杏眼、瑶鼻秀挺,赫然撞入眼帘,竟是个秀气姑娘,头戴黑色斗笠,与青丝浑然一体。秦鸿杰与黝黑青年对视一眼,脸色凝重,那青年双手握剑,举剑过头,姑娘和秦鸿杰同时道:“双手剑!”,“啧,相比之下,你的武功好像稀松平常啊。“,秦鸿杰并未理会,摁指绷线,上盘微伏,一刻不敢松懈。

终是那青年先忍不住动了,双手剑如蛟龙腾海,钻剑成影,光像朦胧,绕腰圈剑,剑尖变幻急抖,端的是眼花缭乱。秦鸿杰立马跟上,“绳镖”抽出,大开大合,进退有度。那姑娘丝毫不惧,左推右挡,指缝中夹了一排银针,清鸣朗朗,四下回荡。姑娘侧掌斩来,秦鸿杰瞅准空隙,丝线绞上葱白手掌,余劲不减,针头直往她脸上划去。眼见寒芒即将在她素净的脸颊留下血痕,秦鸿杰心里隐隐浮起恻隐之心:“两个大男人联手打一个姑娘,还要伤她最看重的容貌,岂不过分?”,略略犹豫,指腹勒了一下丝线,银针随即慢了一瞬。不知是否是错觉,针头似乎停滞了一刹,那姑娘转头看来,墨发飞舞,眼里的怒意反而给整个人添了几分俏丽,似痴似嗔,居然有些可爱。纵使秦鸿杰再老成持重,也不禁卸了几分防备。黝黑青年并腕持剑,正要砍去——

“铮——”,仿佛是银瓶乍破,“不对!”秦鸿杰断喝,“快退!”。

可是已经晚了,两人只觉一阵厚重的大力袭来,虽缓却避无可避。整个人被推飞出去,胸口闷极,眼前发黑,摇摇欲坠。喉间一甜,腥味丝丝缕缕窜上来。偏头吐了口血,这才好受了些。而不待他恢复,那姑娘浅笑盈盈,梨涡甜美,行至七尺开外,大约是要单独对付他一人了。秦鸿杰暂蠲百虚,静躁释矜,忍着疼痛,等着一场恶战。

远远地听人震声道:“妖女在此,其罪孽深重,当诛!“,轰轰隆隆犹如大军压境,听声应是官府的人到了。那姑娘两眼淡漠,突地转身就走,反手撒了一把银针,暴雨梨花,势头生猛。秦鸿杰贴地一滚,单膝跪地,扬袖一卷,总算是躲开了。再望去时,只见她两个蹬踏,便如弱风扶柳,托身上了屋脊,早已离得远了。

数百人冲到近前,环顾一圈,秦鸿杰才发现不止官兵,还有江湖人士,刀枪斧戟,棍棒剑锤,尽皆在手,纷纷地寻了那姑娘离开的方向冲去:“抓住妖女,五十两黄金谁都别跟我抢!”,那些官兵倒是不动,便如看戏一般。此刻那黝黑青年也过来了,其脸色灰败,嘴角却无血迹。他不甘地眺望群豪追去的方向,朝那官员装扮的人道了个万福,匆匆走开。秦鸿杰也一抱拳,踉踉跄跄返回。满腹疑窦无人答,越想越奇怪:“那姑娘为何被叫做‘妖女’?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对我出手?”,又拉不下脸去探听他人消息,遂憋在心里,胡猜乱想。

秋天的黄昏别有韵味,丹青霜叶,水墨云烟,晚霞微烘,夕阳残照。“笃笃笃”三下敲门声分外的响,“请问哪位——爹?”,四目相对,秦鸿杰星眸好似被点亮一般,盛满了喜出望外,又略带一丝责备:“儿子真以为您被掳走了。“,意识到不妥,又道:”爹,儿子不对,您先进来。“,说罢拉开了门。”不急。“秦洵微微一笑,“你看这是谁?”,侧身让开,一白须白发老叟笑眯眯地立在门外。这下秦鸿杰彻底愣住:“师…师父?”,“好徒儿,两年未见,愈发俊俏了。”“哪有的事,您二老快快请进,莫站着了。”秦鸿杰惊喜交加,一时回不过神来。

夜久语声难绝,秦鸿杰的伤也被秦洵随身带的药治得好了些许,转眼就到了一更。秦鸿杰适时地插了句话:“爹,师父,今天早上的事您二位可曾听说了吗?那妖女是什么来历?”“一来便听得了,此女在中原声名颇广,待为师与你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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