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筠和李秋岑坐在与陈太太她们遥遥相对的包厢,袁岛看着这个距离,认为不管这二位谁把谁杀死都不会溅到对面。令她没想到的是,连筠坐下来就开始拆手上的绷带,一圈一圈拆下来,露出一个完好无损的小臂。李秋岑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只是笑了一下:"你果然没受伤。"
连筠垂眸给李秋岑倒茶——也许是酒:"李小姐好算计。"
"何出此言。"
"永山是个多疑的人,此一番不仅给你自己脱罪,还替你的朋友铲除了一个敌人。这难道称不上是好算计?那李小姐也太谦虚了。"
"连先生往常也是像这样夸赞漂亮小姐们吗。"李秋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桃花笑?"
"作为李小姐的践行酒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楼下的戏台上唱的是《牡丹亭》,唱到"此身飘泊苦西东,笑指生涯树树红。"连筠一双桃花眼此时狠厉起来,李秋岑发觉他衣袖下正藏着一把袖珍枪,她坐在他的斜前侧,此时枪口正对她挺直的后背,伴着锣声闻到了浓烈的硝烟味。
最先发出惨叫的是对面,连筠神色惊恐,握着枪的手被李秋岑钳制住,喉管被砸碎的杯子的碎瓷片抵着,他绝望的看到对面的陈太太倒在血泊之中,保镖正在往他这边跑。
"谋害陈太太!连筠!你杀了你最好的朋友的妻子!"陈家的保镖跑到这边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秋岑满脸泪痕的用那碎瓷片抵着连筠的喉咙,袁岛此时觉得一阵晕眩,再睁眼入目的是连筠的脸。她不受控制的,手上用劲,看着那只不属于她的李秋岑的手,划破皮肤,血喷溅出来,袁岛呆愣在那,体会到了人在极度惊恐时连尖叫都无法发出。
李秋岑站起身,抚平溅满了血的白色旗袍,悲痛欲绝的望了对面一眼,对那些人说:"陈先生是我父亲忘年之交,我自作主张替他铲除身边奸佞,越俎代庖,不求陈先生谅解,只求......"她话还未说完,便晕在了刚刚赶过来的姜念念怀里。
袁岛跌坐在身体一点点冷掉的连筠身边,她之前不是没做过这般血腥的梦,但她下手的那一刻,所有的感官无一不在叫嚣着她杀了人。
她觉得自己的手像连筠的身体那样冰冷。
如她所料的,姚瑜没有从溪山的别院回来,对外宣称在溪山疗养。陈永山为大太太办了葬礼,有人传陈永山克人命的谣言,姜念念在记者面前坚定反驳这种言论,与陈永山上演一出琴瑟和鸣的戏码。
袁岛在姜念念的书房里飘荡,看到她手里拿着一封李秋岑寄来的信,信中笔锋劲逸,像是一把能破开黎明的尖刀。
"姜小姐所托之事皆已办成,自由于人生之可贵,好比天空于之鸟溪水于之鱼。姜小姐前十九年困于桎梏,未见光亮。而我比你更早触到那朝阳,亦能将你带向明媚鲜活之地。人生长路漫漫,不要究于过往,祝姜小姐来日顺遂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