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岛倚在阳台的门框上，隔着人群看姜念念和陈永山跳舞。
女子腰肢纤细柔软，盈盈一握，贴在陈永山宽大手掌中。舞曲浪漫婉转，配着水晶吊灯的折射光，以他们为中心是一对又一对起舞的男女，佳人配才子，可袁岛眼中神色清冷，只是倚在那喝杯里的红酒。
陈永山经营烟草生意，时年三十三岁，娶五房姨太，与结发妻育有一子一女。二姨太体弱多病，嫁入陈家不过半年就玉殒香消；三姨太诞下一女后撒手人寰，余下的就是父亲是华东军阀的四姨太姚瑜和五姨太姜念念。
"您先生，真可谓是丰神俊朗，不是吗？"
袁岛一惊，看向和她搭话的男子："我还未嫁作人妇，只是姜姨太的伴读。"
男人长一双桃花眼，眉尾上挑，听闻此后连连向袁岛说抱歉。
"都说叶城方寸八百里，八百里内顶尖的美人都冠以陈姓，如今一见，小姐可谓是沧海遗珠。"
"先生谬赞了，我岂能与那几位的容颜相提并论，不过是一些小家子气。"袁岛垂眼，将夸赞委婉的推拒，心中明了，这是拐弯抹角的说她这个伴读恐怕是打着攀上陈永山的主意，哪来那么多干净心思。
像陈永山这般身份的人，女子仿佛也是一张名片似的，娶女人犹如古董商收藏漂亮花瓶，瞧上了就花大价钱买回来摆在家里，等过几年失了兴趣便只是多一个招灰的物件。
袁岛心中仍是没底，她还不知道这次相融的到底是谁。姜念念？陈永山？还是那不曾露面的四姨太陈瑜？她正想着，却看一曲终了，姜念念正踩着高跟鞋绕过人群朝她走过来，两颊微红，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害羞。她嫁入陈家之后和陈永山的交流不多，陈永山常年在外跑生意，估计在外也多醉卧美人膝。
袁岛叹气，她实在有点羡慕姜念念不谙世事的性格。
令她意外的是，临近晚宴结束的时候，陈永山竟然过来找她搭话，询问她姜念念最近的诗文学习。
"姜小...姜姨太很有灵气，学东西也很快，尤其是在现代诗歌上有不小的造诣。"袁岛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姜小姐"吞了回去，姜念念已经不再像她做富家小姐时那样任性又自由了。陈永山身边站着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子，看上去应该是合作伙伴或是世交，其中也包括刚刚来找她搭话的桃花眼男人。
像是注意到袁岛投过来的目光，刚刚没自我介绍就走了的人现在补上了。
"鄙人连筠。"他说，"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李秋岑。"
"秋水遥岑，妆淡情深。李小姐想必是个多情之人。"
"自是比不上连先生处处留情。"
在场几人都了然的笑了起来，连筠今晚在李秋岑这碰了两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倒也没生气，而是笑着跟陈永山说你家这个家教有趣的紧，你既无娶她之意不如让与我。陈永山微微敛了笑容，跟他说不要用闺阁小姐的婚事开玩笑。
略带尴尬的气氛成功被过来找陈永山的姜念念打破，一众人的话题绕到夸赞陈、姜二人郎才女貌之上，只有连筠凑到李秋岑身边塞给她一张名片："日后如有需要连某之处，请务必不要客气。"李秋岑两指夹住那张用高棉纸印制的名片，红唇微抿道："怎敢劳烦连先生。"
客人都散去之后，姜念念拉着李秋岑到长廊中散步，李秋岑问她怎么没和陈先生在一起，姜念念脸上神色微变，道："他去找四姨太了。"
李秋岑自觉说错话，正想说点什么补救，却又听姜念念问："今晚我看那连少爷找你两次，还递你名片，你若是有意，我可与老爷去说，帮你促成这门婚事。连家与陈家是世交，连少爷为人温和宽厚，定不会亏待你。"
"多谢姜姨太挂念，我与连筠只是说上两句话，并无此意。"李秋岑觉得眼眶发痛，"更何况，姜姨太这边的课程未结束，我这个伴读半路去恋爱，总不是什么有头有尾的事。"
"我知道你是愿意陪着我啦！"姜念念抱上李秋岑的胳膊，"不过还是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嘛！"
李秋岑只是笑，她知道跟姜念念这般人说心存高远志不在此的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但她不想这么早结婚，甚至终身不嫁。
袁岛能感受到李秋岑心里有些什么更远大的东西，她很奇怪的又与这个人分离开，就像上一次看着叶月和寒鹅那样，像一个幽灵一般，只有作壁上观的份。
她隐隐感觉到，这一次不仅会改变李秋岑，还会改变姜念念。
对二人都将是残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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